几分钟后, 吹风机关停,耳边风声消散, 只余轻浅呼吸声。
程煜拍拍她的肩膀:“来,让让,我吹个头发。”
“噢。”林欢颜转身抬眼看他。
本以为他会等她洗完澡再洗, 这样她也好在床上装死, 却没成想他已经在外间洗过了, 此刻身上就穿着件深蓝色浴袍,前襟微敞, 湿漉头发被拂起,露出光洁额头和锋利眉眼。
有水珠自他发间滴落, 滑过眉眼,滑过高挺鼻梁,滑过凸起的喉结,最后蜿蜒着隐入衣襟。
林欢颜有些口干舌燥,逃也般离开浴室。
程煜吹完头发又换了身睡衣,出来时林欢颜已经安分躺在床上,看见他出来又拉高被子,只谨慎地露出一双眼,视线几经飘转,又落在他身上。
他暗自发笑,弯着唇角向她靠近,一条腿抵在床上,双手撑在她脑袋两侧,目光灼灼地盯着只露出一双眼的人。
林欢颜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属于程煜的味道铺天盖地将她笼罩,像是密闭的网。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即将同床共枕,她的脑中飘过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刚想再拉高被子好将自己遮盖,他这样不加掩饰,眸光炙热地看着她,总让她觉得像那砧板上的鱼肉,就等着他手起刀落,好将她拆吞入腹。
下一瞬,眼前一暗,卧室的打灯被他关闭,只余床边一盏小灯,昏黄的光线罩着她。
一侧床垫微陷,随后被子被拉起,有风钻入,很快又被温热取代。
身旁的人直挺挺地躺着,连她的手指头都没碰,沉声:“睡觉吧,晚安。”
嗯?
就,就睡了?
什么都不做?
林欢颜试探性地转过身去看他,就着昏沉光线看到他紧闭的眼,长睫覆下。她紧绷的身子瞬间松懈,自以为悄然地松了口气,实则气息深重。
在她看不见的时候,躺在身旁的人唇角轻勾。
程煜在心头感叹:真是个傻瓜。
其实他压根没打算今晚要跟她发生什么,林欢颜的手还未完全好,真要发生些什么,他怕自己情到浓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弄伤她。
他没敢离她太近,两人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像是隔了条银河般,林欢颜身上的气息却一直钻进他鼻间,明明两人用的是同款沐浴露,可在她身上的味道却不太一样,好像比他的要香甜些。
程煜被那股气息搞得有些心浮气躁,闭着眼睛,心中默念:程煜,当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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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两人第二次躺在同一张床上,只是上次都沉浸在即将分离的情绪中,闷闷的,连相拥都不带任何旖旎味道。
可这次不同,没有离别,也没有不舍,林欢颜安分躺了会儿又忍不住靠近他,她知道他还没睡着,呼吸声克制。
她先叫了声他的名字,而后轻轻碰了碰他的手。
程煜的眼睛睁开,扭头看向她,在晦暗中精准地捕捉到她的眼,闷闷地嗯了声。
林欢颜手指挤入他的掌心,细细摸索,摸到他掌心细微地凸起。他被她弄得喉间发痒,又不好直接拉开她的手。
紧接着,手被她从被子里拉出,拉至她的眼前。
光线不太好,看不太清,林欢颜伸长手,摸到床边的开关,灯光乍然亮起,两人都不适地眯了下眼。
再睁开时她看见他掌心的粉色疤痕,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了,疤痕已经变得很淡,要不是他肤色很白,估计连淡粉也看不出。
她又翻翻他的手,手背处有同样斑驳的痕迹。
一颗心被揪紧,她眼中泛起热意,忍不住用唇贴贴他的手,珍重地亲吻。
有细微电流从掌心流窜至他身体各处,程煜忍不住轻颤,直到看见她微红的眼眶才意识到她大概是发现了,那些他没告诉她的事情。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当时被尖锐石块划伤了而已,比起她的疼痛来说,他这点小伤算不上什么。
“疼吗?”她抬起头问他。
程煜摇摇头,勾着她的腰将人拉近,“不疼,早就好了。”
距离拉近,林欢颜额头抵在他颈窝边,声音闷闷的:“可是我心疼,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唇碰碰她的额发,程煜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她后背给她顺气,低声:“不是什么大事,说了你还会难过。你看,现在就要哭鼻子了。”
她没说话,气息变重,有轻微啜泣声溢出。
怕她闷着难受,程煜将她拉起,轻捏她的鼻子,“小哭包。”
林欢颜反驳:“才不是。”
他的手又自她眼下刮过,然后指尖伸到她眼前,说:“那这是什么?小珍珠?”
她吸吸鼻子,拍开他的手,又埋进他的颈边。
“你好烦人……”
程煜闷声笑,心里却因林欢颜的哭泣揪成一团。两人在一起后她好像已经因为他哭过好多回了,以为他脚踏两条船,她哭,他去灾区,她哭,知道他受伤了,又哭,眼泪说掉就掉。
他莫名想到很多从前从未想过的事情,她那么爱哭,那过往他未曾在意到她的那些时光,她是不是也时常一个人躲起来哭,哭到眼眶红肿,哭到上气不接下气。
眼泪有助于发泄情绪,程煜没觉得爱掉眼泪有什么不好的,只是哭起来他听着有点难受,觉得自己实在是混蛋,总把她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