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尧珏冷笑一声,将脚下的灵石灵草踢开,向前行去。
女人大声痛哭,手臂忽而被人握住,她泪眼朦胧转头,瞧见是那个方才问路的姑娘,那姑娘眉眼愤怒,就要往金尧珏方向去。
女人反手拽住她,哭着道:“别去,你动不了他。”
朝辞道:“我可以。”
女人却再次摇头,眼泪崩溃滚落:“可以也动不了,他爹戍守边界,知道他身死,定然勃然大怒,所有人都让着他,也是因为如此,如果因为我们而让边界大乱,我家岂不是成了罪人?”
她冲她磕头:“别去,姑娘别去,我求你别去。”
她磕着磕着,手臂一轻,再看,那姑娘已在眼前消失。
她茫然无措,眼泪再度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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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尧珏很聪明,他混账胡来,但他一直谨记,不该惹的人不惹,因此他放肆这么多年来,没出过一次意外。
他总是挑那些格外软弱无依靠,与他相差巨大的人下手,比如农妇的女儿,没有家族支撑的散修,宗门里的低阶弟子,弄死了就弄死了,根本无人在意。
他享受那种巨大差距带来的优越感,享受那些人匍匐在脚下无能为力痛哭的模样,反正只要不闹大,他二叔和爹都会为他摆平,因着他爹戍守边界的事儿,只要他不动有权有势的人,修真联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多聪明,他只玩弄蝼蚁。
蝼蚁自己无法出头,也不会有人在意。
只有许多年前出过一次意外,不过抓了个不知名的低阶弟子,竟引得宗内大师兄来救,他哭求二叔,才将那大师兄抓住,可惜后来被一个坏事的女孩儿救走。
但又有什么关系,那女孩儿还不是被他抓到,折磨到奄奄一息?
他心情很好的往正殿走,想着今日府里来了这么多人,总能挑中几个姑娘,带回去慢慢玩。
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不对,原本明亮的前路陡然变得暗沉,被墨一样浓稠的雾气覆盖。
几乎是瞬息之间,冰凉彻骨的冷意便沁入骨髓。
好冷,有古怪,他正欲叫人,一张熟悉的脸便陡然出现在面前,那人冲他冰冷一笑,短剑便刺入了他的胸膛,旋即用力向下一划。
剧痛瞬间袭来,他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
“救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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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在这时被浓稠的黑色雾气覆盖,近在咫尺都瞧不清对方的脸,众人在雾中混乱,很快便听见金尧珏的惨叫。
撕心裂肺,直冲云霄。
金尧珏的守卫立刻朝惨叫的方向冲去,周围围观的人也被迫搜寻金尧珏的位置,因为金尧珏不能死,金尧珏死了,他二叔金照岳与他爹金照峰绝不会善罢甘休,尤其金照峰,若他从边界撤离,那魔族大军定要攻破边防。
场面一时很混乱,金尧珏惨叫连连,可无人能找到他的位置。
金照岳闻讯而来,可就算是他,也无法于黑雾中找到金尧珏的位置,他压下怒火,朝雾气中喊道:“无论阁下想要什么,只要阁下愿意高抬贵手放过尧珏,我都可以满足。”
薄雾中传出一声轻笑。
“这东西不过是腌臜秽物,一文不值。”
是个男人的声音,清清冷冷,听上去颇为年轻。
金照岳咬牙:“尧珏今日多有得罪,我代他赔个不是,我今后定当严加管教,还请阁下大局为重,他父亲正在戍守魔灵边界……”
那声音默了默,忽而笑了。
“好,还给你。”
金照岳松了一口气。
黑雾逐渐散去,众人的视野缓慢恢复,纷纷寻找金尧珏,就在这时,每个人的耳边都传来“滴答”“滴答”的声响,随后便是风吹动某物“吱呀吱呀”的声响。
来自高处……
众人循声望去,瞳孔一缩,陡然噤声。
就见那高门威武的正殿上方,金尧珏正被一根绳子吊着脖子,钉在飞檐的正中央,胸口被划开一个巨大的缺口,鲜血秽物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而身体则被风吹着左右摇摆,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那声音原是来自这里……
吊着尸体的绳索旁,一个黑衣青年正坐在檐边,垂落着小腿,漫不经心的瞧手心染血的短剑。
众人皆无措,一时不知该畅快还是恐惧。
金照岳痛心疾首,怒吼道:“你竟然敢杀了尧珏!”
青年抬起眼,冷笑着瞧他。
“哦,不止,你也得陪葬。”
眼眸一压,黑雾霎时肆虐,无数鸦雀现身,铺天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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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辞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扶着大娘,大娘则惊骇的抬头,看向那无法无天又令人恐惧的青年。
朝辞跟着望去,没想到阿远动作竟这样快,不过一晃神的功夫……
金尧珏已经死透,被吊在那儿左右摇晃。
金照岳的怒吼之下,群鸦又起,众人纷纷后退。
金照岳怒道:“你如此残忍无道,至天下人性命于不顾……”
青年懒洋洋打断:“你若早日管教你那侄儿,何至于此?至天下人于不顾的,是你,是金家。”
金照岳忍无可忍,拔出灵剑朝青年刺去。
亲年抿唇一笑,暗鸦发出嘶哑又震耳欲聋的轰鸣。
黑雾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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