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传来争吵,随后便是破口大骂之声,紧跟着朝辞便听见有人从楼梯上走下,她抬眼,瞧见姜浸月与青柠。
大抵是姜君岚发酒疯,青柠直呼晦气,拍拍袖子,将身上的酒气拍散。
朝辞走上前,关切:“没事儿吧?都是我要来见他才会这样,抱歉。”
姜浸月摇头:“别放在心上,可惜没帮上你的忙。”
朝辞道:“帮上了,到底是问了些东西出来,对了,这云兰,我听说是你前些年带回来的?”
姜浸月道:“对啊,前几年路过一个小镇的拍卖行,瞧见这花儿鲜艳有趣,便买了些带回来。”
朝辞又问:“你当年送我花儿的时候,海底没有这种花儿么?”
姜浸月笑:“没有,那时候整片海域我都找了个遍,所有的都找给你了,而且,这种花并不能在海底生存。”
朝辞再次得到证实,心里愈加混乱,她压下这些复杂情绪,将雾隐城被屏蔽的事儿告知姜浸月,姜浸月神色凝重,立刻告辞前往调查,青柠也紧跟而去。
朝辞听见楼上持续传来摔砸的声响,知道此时不好去找姜君岚,干脆离开。
出了听海楼,已是傍晚。
刚出门便见一人候在不远处。
摊铺拢着浅浅灯火,他立在灯火之外,冰冷漠然,身前人来人往,他无一丝触动,仿佛这世间与他无关。
阿远没走,他一直在听海楼外候她。
朝辞走过长街,往他身边去,刚走他便察觉,抬眸望她。
霎那间冰雪消融,她看见他眸中灿然笑意。
阿远爱她,毫无保留,炽烈坦诚。
她忽而有些难过。
她走到他身边,暮远便来牵她的手,见她神情低落,不安道:“我只是在这里等你,没打扰,这样……也不行么?”
她揉揉眼睛,低声道:“可以的。”
暮远便放下心来。
朝辞将手中云兰递给他,笑:“送给你。”
暮远有些惊讶,小心翼翼的接过云兰,显得很高兴,将那花儿翻来覆去的看。
朝辞便问:“你当年送的当真是这种花儿么?有没有可能是记错了?”
暮远盯着手中的云兰,认真道:“我送了很多,这只是其中一朵。”
朝辞忍了片刻,觉着隐瞒他不好,还是同他道:“可是,这花儿几十年前雾隐城并没有,也无法在海底生存。”
暮远手指一顿,眼中笑意顷刻间散了。
朝辞察觉到他的变化,问:“怎么了?”
他低眸看向朝辞:“这些你又如何得知?是谁同你说过什么?”
他盯着她,神情冷硬,丝丝黑色雾气在眼眸中跳跃。
朝辞有些紧张,便道:“我偶尔听到的。”
他又问:“在哪里听到?”
朝辞不敢说,同他交握的手指有些细微出汗,小声道:“先别管这些,你能告诉我,为何你能送我根本不存在在雾隐城的云兰么?”
暮远薄唇紧抿,死死盯着她,许久不发一言。
朝辞看见他身上涌现出更多的黑色丝线,无意识的融合游动。
她紧张的吞咽,强迫自己望着他。
暮色愈加浓郁。
暮远忽而笑了笑:“那应当是他们弄错了,这花原本就有,只是他们没找到,便以为没有。”
气氛依旧紧张,朝辞问:“是么?”
暮远牵住她的手,眸色深沉:“你不信我?”
他如此反应……叫朝辞怎么信……
朝辞一咬牙,又问:“长明河你真的救了我么?”
这话一出,暮远身上的黑色雾气更重,朝辞冻得发抖,他将她搂进怀里,紧紧抱住。
可这没有温暖到朝辞,反被魔气包裹,愈加寒冷,她伏在他怀中,冻得鼻尖通红。
暮远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真的救了你。”
朝辞磕磕绊绊:“我是被人投入河中,你在我坠河的一刻便救了我,岸上怎会空无一人?”
暮远一顿,声音沉而冷:“岸上的确无人。”
他说的话完全圆不上。
朝辞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冷的发抖,他也不肯松手。
浓郁雾气中,青年眸色幽深,抱住女孩儿的手指微微发抖。
“阿朝,别听别人胡说,好么?”
·
少女裹着被子,已经陷入沉睡,青年轻手轻脚从床上下来,坐在床沿望了她一会儿。
他手指虚虚搁在她脸颊上,细致拂过。
这么美好的姑娘只能是他的,谁都不能抢走。
他替她掖好被角,一个闪身便出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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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君岚伏在岸几上,灌下一壶酒,将酒壶“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未关的木窗露出漆黑的夜幕,丝丝冷风从窗户吹进来。
他愤恨骂道:“姜浸月也敢跟我大呼小叫,这一家人自个儿的血统忘的干干净净,同海族通婚,难道把自己也当海族么?”
“废物,都是废物,不思进取,姜家迟早要毁在他们手里,还敢看不起我,算什么东西。”
他骂骂咧咧的起身,又去摸酒坛子,忽而一阵冷风吹过,他冻得打了个冷战,回过神来,便见眼前出现了一抹黑衣。
他顺着散开的衣袍往上看去,对上了一张冰冷的脸。
有些熟悉,他醉眼朦胧细细打量,这不是今日同姜浸月来的那个小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