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翾却只是上下打量她几眼:“你身体可大好了?”
相思懒得揣测,点头:“早好了,倒是阿兄的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好彻底些。”
李文翾歪头看了眼自己的肩膀,眼珠子滚了半圈:“无妨,区区小伤,何足挂齿。”
“阿兄这嘴里每一句正经话,前几日装疼装可怜说自己站不稳坐不直得也不知道是谁。”
转眼又区区小伤了。
李文翾摸了下鼻尖,毫无羞耻心地挑了下眉。
小殿下和小公主每日里都呼呼大睡,醒了也不大闹,李文翾每日里要往太子和公主的寝殿跑上十来回,站在那里左看右看,若相思跟去了,必能听到他一句:“长得像孤。”
相思刚开始还试图纠正他:“他们才两个多月,什么也看不出来。”
眼睛都几乎要睁不开,也不知道从哪里看出来的像。
李文翾的精力确切是好,相思回了寝殿,翻看几本书卷,顺便给孩子们准备些小衣裳,等明年这时候,大约就能走路了。
这么一想,还真是快。
她的女红做得不好,小时候跟着徐伯在镇子上住,徐伯的娘子粱氏是个手巧的,相思却总也学不会,梁氏总是揉着她细嫩的手:“三小姐是有福气的,不会也无妨。”
后来进了宫,进学之余,太后身边的崔姑姑也会督促她学些女儿家的活计,她也并非手笨,就是不想学,不喜欢。
常常躲到阿兄那里去,明目张胆求他帮自己。
有一回挨了姑姑训斥,躲在一旁一边抽泣一边绣石榴。
阿兄瞧见了,凑过去看她:“绣的什么?”
相思给他看:“石……石榴。”
阿兄长长“喔”一句,意味深长道:“多子多福。”
相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通红,低着头,小声反驳:“不是。”
“不是什么?”阿兄盯着她看,瞧她实在窘迫,才放过她,笑了笑,伸手抽掉她手里的绣棚,扔到一边,“好了,别弄了,京中绣娘千千万,你想要什么样子的孤都能给你找来,不喜欢不必勉强,女子学这些,无非就盼着嫁个好人家,孤不在意这些。”
相思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说得那么坦然,好似两个人已然下过定似的。
只是她那时候还是胆小,怕太后责骂,于是还是默默拿回来慢吞吞地绣。
绣着绣着又被他抽过去,“来,让孤给你露一手。”
相思捧着石榴要回去的时候,更郁闷了,因为他看起来笨手笨脚,竟比她绣出来还要细致一些。
“阿兄做什么都厉害,我比不得。”她郁闷说。
李文翾附耳轻声道:“你不必比过我,我日后是你夫君,又不是你的同窗。”
相思吓得一路逃回去的。
他这个人,真是毫不避讳的。
那时候觉得她常常一边觉得阿兄是世上最好的阿兄,一边觉得他是天底下最无耻的人。
一眨眼,过了好多年了。
她真的成了他娘子。
李文翾推开门,就看到相思在笑,他叫人去备热水沐浴,这会儿走过去把她也拉上:“陪孤沐浴吧!你在笑什么,这么开心?”
相思挽住他的胳膊,仰头道:“在想阿兄绣的石榴。”
李文翾记性好,瞬间便想起来了,于是挑了挑眉:“多子多福,倒是早有预兆呢。”
相思拍了他一巴掌:“阿兄就没一句正经话……哎,你沐浴拖上我做什么,我方沐浴过,不想再洗一遍了。”
李文翾打横将她抱起来,大有一副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的架势。
“你的伤……”小心别又开裂了,相思下意识就要说,可想到说了也没用,生生又憋回去了,只道,“李元启,你这无耻劲头,还真是从一而终。”
李文翾“嗯”了声,“孤觉得你也挺喜欢的,怪你太过口是心非,每回想做什么,又不好意思说,孤拉你呢,你还要挣扎犹豫抗拒一番,仿佛孤是那逼良为娼的恶人。”
相思满头疑惑:“我哪有?李元启你别太过分。”
“李元启你别太过分!”李文翾捏着嗓子,慢吞吞道,“你怕是就会这一句。”
“就你厉害!就你聪明!就你学识渊博!”相思挣扎不动,索性掐他的胳膊内侧的软肉。
李文翾“嘶”了声,“孤只是想说带你微服出宫玩一玩,叫你见识一下市井是怎么骂人的,你学两句。”
相思有些意动,她不是没出过宫,但向来一群人簇拥着,没甚趣味,只很多年前元宵溜出宫和阿兄参加灯会的记忆一直留存着。
但她还是不想表现得太开心,嘟囔道:“说的阿兄听过似的。”
李文翾“嗯”了声,军营大汉打仗苦闷,说起话来荤素不忌,十分粗鄙,便是没人敢在他面前不敬,他也没少听。
但他哪里会放过这么好逗她的机会:“骂人没听过,讲帝后闺房之乐的倒是没少听。”
大周尚文,文人大多以风流自许,民风又开放,加上皇帝向来鼓励诗词歌赋的自由创作,京城里写话本子的都敢编排皇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