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唉, 我也是操心仙火城的百姓,他们也能跟着收益就好了。”刘大人絮絮叨叨说了许久, 好像这才意识到时候不早了,连忙拱手说道:“我告辞了, 不打扰大人休息了。”
肖大人起身送客,在房门口时,刘大人看似不经意的说:“听说最近户部现在的张侍郎到了年岁,快要退下来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是啊,张侍郎虽然擅长钱谷之事,但身体不好,受不起折腾,这几年反反复复的上折祈求致仕,皇上只是不允,张侍郎也只好继续坚持。”
“这时要是有个擅长钱谷的人顶上去,想必张侍郎也能够回家好生休养身体了。”
“对了,听说肖大人的叔叔,任期将满,快要回京城述职了对吧?呵呵,我在这里先恭喜了肖大人亲人相聚了。”
肖大人扶着门框的手顿了顿,依旧展颜笑道:“那我就先谢过了,到时候必定让叔父请客,刘大人可要赏面来喝一杯。”
“一定,一定。”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这才分别。
肖大人折返房中,刚才还笑着的脸,蓦的沉了下来,刘大人跑这一趟真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终究还是小瞧了。
肖大人的叔父的确外放期满,即将回京,他也在拼命的谋求留京当官,毕竟京官天然高一等,还亲近天子。
只是,如果要让肖大人伪言矫饰,就打破了一贯的处事原则,会让他无所适从。
选原则,还是选亲人?
肖大人的房内,灯火亮到半夜,后半夜才熄灭。观察着这边的刘大人吹着口哨,得意一笑。
只要肖大人递送的奏折稍微降低一下丰收程度,不要写的如此夸张,也就足够阻拦赵辰之前进的路了。
一点点而已,对肖大人来说,不难。
*
次日,宋朗旭正在预测本地的产量时,面前突然罩下一层阴影,他抬起来头,发现肖大人正在看他手里的纸张。
他也大大方方的展示给对方看,这些数据也不是机密,文书房随时都能查阅的。
肖大人点了点上面的方格,“这是什么意思?这条线又是什么意思?”
“这是曲线图,记录照城二十年来总的粮食,蔬菜,野物,牲畜的产量,方便师兄----赵大人掌握一城情况的,就不用每次都要翻阅账册了。”宋朗旭说着指着白纸上面的数据,一一解答。
衙门里的户口册跟田地册,事无巨细的记载了各种数据,虽然详细,但是一旦想要统计数据就抓瞎了,只能挨着挨着翻,所以他把统计出来的数据另外登记,按照种类,月份,年份等等分别登记,然后再统计到册子上,这样才能一目了然,清晰明了。
肖大人仔细看着,“我能誊抄一份作为资料吗?”
“当然可以,大人请便。本来就是大人职责所在。”
肖大人仔细看了看数据,这样直观的对比就会发现,自从赵辰之来到照城后,照城的整个户籍,人口,经济就开始慢慢复苏,恢复活力,乃至最后一飞冲天。
这样的能人啊,不论放在什么地方都会一鸣惊人的。肖大人想,再看看面前的青年:“听赵大人说,你在其中出力非小?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我们这些人脑子可没那么灵活。”
宋朗旭不意师兄会在巡察使门前说他的好话,他想了想答案:“很多主意的确是我出的,但是少不了师兄先前打下的基础。”
“照城情况复杂,人口稀少却各自抱团,对朝廷并不信任,如果想要推行一项政策,定然困难重重,事倍功半。而师兄赴任后,先是休养生息,然后取信于民,逐渐恢复了原先的基础建设,后面我出的那些主意,才能被百姓接受,认同,并且一丝不苟的执行下去。远的不说,没有这个基础,我让百姓们使用肥料,他们会听吗?怕不是悄悄扔掉,最后禀告说肥料一无是处。”
“地基才是建筑的根本,根系扎实才是植物旺盛的原因。没有根底的淤泥,哪来的荷花扑鼻香呢?”
肖大人一怔,没想到对方年纪小小,心胸竟然如此开阔,如此疏朗。
那仙火城的事情,想必也是另有原因吧?
他就直接问出了口,宋朗旭就回答道:“试验这些新鲜东西,其实是有不确定性的,肥料,其实在去年已经给一部分百姓分发下去,但是因为作坊建的慢,春耕结束麦子都抽条了才撒下去,最终的增加效果不是很大。”
“所以今年,先从施底肥开始,再到生产,抽苗,灌浆期,完全的流程走一遍,这样才能确定到底能够增产多少。福光城的土地跟照城不同,所以我们想去那边试验土质,对效果有没有影响。”
“一样药品治好了我的风寒,未必能够治好旁人的风寒,总要多找些不同的人试过,才知道能不能救人,有没有后遗症吧?”
肖大人点头,这些说的都是正理,如同大夫试药,自然是再三斟酌,反复思考的,生怕出现问题。
但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他。
宋朗旭这时两手一摊,摆出无赖样:“还有就是,去年夜耀国遭了雪灾,照城首当其冲接收了许多灾民,城里的粮食炭火衣物都不够,衙门派了人去高价收购,等着救命呢!图方便路过仙火城时,对方挡了三天,还刮走了不少粮食银子,这种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