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景玹这般年轻。”
“月夙女王怎么舍得派他来。”
景玹听着那些毫无忌讳的谈论声，嘴唇抽动了一下，他翩翩君子的仪态差点绷不住了。
在齐朝，就算别人对他与月夙女王之间的关系多有揣测，也是不敢这样当着他的面说的。
他清了下嗓子，扬声说道：“在下奉吾皇之命，前来向陛下讨一个公道，当年成安公主和亲之事意外中断。如今甄使臣不过是继续先前未完之事，接成安公主回朝与吾皇完婚，请问陛下为何要派人截杀他们？”
皇帝皱着眉头看了眼晋王，朝景玹说道：“成安当年遭遇意外，已皈依佛门十数载，你们皇帝若真想缔结两国之好，朕可安排其她宗室女子去和亲。”
景玹打开折扇轻轻扇着，两缕鬓发随之摆动，悠悠说道：“吾皇不缺女子侍奉，只是想要你们履行旧约。”
晋王见这走向与他所愿背道而驰，当即出声道：“成安已是残花败柳人老珠黄，哪里配侍奉北齐皇帝。”
残花败柳且不提，人老珠黄？众人看向了成安，岁月在她脸上不曾留下什么刻印，比之十几年前似乎更添风韵，怎么着也轮不上人老珠黄一说。
皇帝远远地看着成安，眼神复杂。
当年成安被晋王的人抓回来，他有问过成安后不后悔，那时成安斩钉截铁说的「不曾后悔」四字至今还刻在记忆里。这么多年他刻意地不去关注她的动静，也不过是因为心里头仍然堵着一口气。
可再怎么气恼，若将成安再送去和亲，遭受那可以预判到的折磨和摧残，他是于心不忍的。
“如今，蛮族大可汗正派了使者来我齐朝议和，大昭陛下若不履行旧约，送成安公主去与吾皇完婚，未来我齐朝大军的马蹄只怕是要向着南方了。”见皇帝犹豫不决，景玹甩出了一条王炸消息。
众人大惊。
之前北齐重兵把守与蛮夷接界的北部，仅分出三分之一的兵力已叫大昭如临大敌，若蛮夷与北齐议和了，大昭危矣。
第388章 有些天定之缘是谁也拆散不了的
一听说蛮夷已经在和齐朝议和，在场的人都不复先前那般事不关己冷眼旁观了。
“陛下，要不就答应了吧，北皇都不嫌弃成安，坚持要成安去和亲，我们又还能说什么，左右都是为了减少战事，让百姓安康。”一个老郡王率先建议道。
“是极，如今正逢灾年，再有战乱，最苦的还是百姓啊！”另一个宗亲也说道。
其他宗亲也纷纷附和。
本来是想趁机搞垮贤王府的晋王见到这样的情景，便知刁难贤王府的势头已经过去，此时他不能再说任何不利于成安去和亲的话。
谁能想来，北齐使臣到来，不但没能帮他落实贤王的罪名。反倒还让贤王府因此逃离了被处置的下场。
这时，皇帝开了口：“成安，你可愿意去和亲？”
皇帝终于问了成安的意愿，这话倘若放在十几年前，成安定然是会回答不愿意的。
但现在，成安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平静而坚定地说：“我愿意。”
皇帝搭在龙椅扶手上的手陡然扣紧，眼神里透出几分气恼。
“既然你自己愿意，那来年开春你便同北使去北齐履约，”皇帝顿了顿，“在这之前，你先住在锦绣宫，朕让皇后为你准备和亲的陪嫁。”
“谢主隆恩！”成安行了礼。
皇帝没有再看成安，而是看向晋王，语气平淡地问：“如今误会解除，王叔可还有什么异议？”
晋王冷着脸，“本王无话可说。”
“大昭皇帝陛下，甄使臣不过是想接成安公主去齐朝做客，却在途中遭遇截杀，我们的人死伤惨重，您不给个说法，在下回去也恐难向吾皇和女王交代。”景玹并未就此作罢。
在场的宗亲都看向了晋王，成安是晋王抓回来的，那北齐的人自然也是晋王的人杀的。
晋王脸色冷沉，挺直背脊没有说话。
皇帝看了眼晋王，沉吟道：“此事虽是晋王叔所为，但出在大昭境内，朕的确不能坐视不管，那便罚晋王叔一年供俸，用来补贴给那些死者的家属，也叫景丞相回去后好向主子交代。”
“多谢大昭陛下体恤，逝者已逝，只能如此了。”景玹拱了拱手。
晋王张口想说什么，皇帝拍了一下龙椅扶手，“那就这么定了，本想留诸位留下来用膳。但朕还有其他要事，改日再宴请诸位。”
“太子，你替朕好好招待景丞相。”说罢，皇帝便像座位底下着火了似的，匆匆起身离去。
宗亲们面面相觑，有人刚想去讨好一下晋王，晋王却拉挎着脸，谁也没有理会，带着侍从大步离开。
贤王父子此时如梦初醒，不约而同做了个抬手摸额头擦汗的动作。
黑十一好笑地看了眼贤王父子俩，而后看向了自家主子，却见自家主子神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成安！”贤王小跑过去。
“姑姑！”赵昀也跟着跑过去。
黑十一想抬手摸鼻子，却摸到了面具，然后当即挺直脊背，维持住镇北王的狠厉形象。
成安看着贤王父子，神情难掩激动和感慨。
“你们可还安好？”成安轻声询问。
“安好，都安好。”贤王连声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