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只老狐狸确实颇有道行,下属辩不赢他,没吭声。
“陈老先生似乎不信任我们啊。”角落的组长掐断对讲机,侧身让路,“我们警界的刑侦专家亲自审,行吗?”
陈政越过他头顶,望向电梯间。
两扇门缓缓拉开,一簇灼白的灯光投下,显露出男人一张脸,满是浓郁阳刚的味道,常年的暴晒雨淋,肤色极深,肌肉也比多数男人粗野结实,下颌的骨骼深刻分明,纯黑制服挺括没有一丝褶皱,警帽中央锃亮的警徽熠熠生光。
坚毅端正,英气逼人。
组长恭敬迎上他,“陈厅。”
下属笑,“陈厅今天负责审讯,身份可是专家。”
陈翎爱答不理瞥他,“少拍马屁。”他专注浏览之前的笔录,“2号房提审陈崇州。”
组长问,“陈政呢?”
“暂时拘禁。”
“老三!你们到底审什么?”陈政冲上去,“我是你的大哥,我有没有犯罪你不清楚吗?”
陈翎目不斜视,脚步生风,“先带走。”
“老三——”陈政慌了神,他了解陈翎的脾气,这副态度显然是公事公办。
陈翎轻易不出马,一旦决定出马,原先的物证统统作废,掘地三尺挖新料,挖一桩,抛一桩,砸得对方哑口无言。
他在医院沉寂多日,陈政和陈智云都认为他是养伤,实际上他暗中调查,手里的底细相当有分量。
下属纷纷出动擒住陈政,关押在对面的禁闭室。
陈翎进入2号房,打量陈崇州一眼,后者对准天花板吹出一缕烟雾,“三叔。”
他落座,翘起一条腿,不搭腔,垂眸看腕表。
拉锯战,陈翎是顶级的好手。
饶是陈崇州也沉得住气,在这场陈翎占上风的较量中,他静坐半天后碾灭第七根烟,主动打破僵局,“三叔从来不插手陈家相干的事件,涉及大哥与亲侄的罪名,不是应该避嫌吗?”
陈翎掀眼皮,“是应该避嫌。”他放下案卷,“可惜,受人之托。”
陈崇州注视他,“谁托付三叔了。”
“沈桢。”陈翎没隐瞒。
男人眼底刮起惊涛骇浪,旋即又覆没,“她流产,差点没下手术台,我没动倪影,她心里恨我。”
第196章 托付三叔爱护她了
陈翎掏出打火机,摁下。
他极少抽烟,一年抽不了一盒,烟瘾小,也抽不惯。
这会儿,他焚上一支,青雾弥漫,看不清他真容,“倪影那档事,我在背后插手了,陈智云的势力网牵连甚广,有他护着,不是你能解决。”
“倪影回来之后,我和她那段,是我自己惹的,我没法解决就不该再纠缠。”陈崇州接住他抛出的烟盒,也叼住一根,“沈桢恨我,我明白。”
陈翎单手衔烟,“她求我干预这桩案件,想办法捞你。”
他抿唇,“求三叔的人没断过,您从不买账。”
“是。”陈翎掠过烟头忽明忽昧的火苗,“我唯独答应她了。”
陈崇州沉默。
“你有冤,我捞你,你罪有应得,我同样不改原则。”陈翎一边吞吐,一边揭过烟雾打量他,“伪造公章什么企图。”
“脱身。”一连五天关押在湿冷无光的审讯室,他皮肤苍白得血色全无,“我发现晟和有一个积蓄资金的隐秘账号,暗中对接富诚,一共十六笔巨额款项,没有通过财务部审批,父亲每季度召开高层会议,各部门上报文件和报表,他利用财务经理的印章,把晟和集团的资金划归到富诚,再转移海外。”
陈翎半信半疑,“财务部知情吗。”
他否认,“不知情。”
“你如何知情。”
陈崇州没反应。
“老二,你坦白真相,结果有转机。”陈翎目光落在他脸上,“沈桢托付我,我不愿她伤心,你也别辜负。”
这么久以来,陈崇州一直心存疑惑,却从未问出口。
彼时,他撩眼皮,“三叔不娶罗小姐,是自己的缘故,还是另有缘故。”
陈翎夹烟的右手缓缓滑下,“自己的缘故。”
“三叔不擅长撒谎。”
僵持片刻,陈翎望向他,“你想问什么?”
陈崇州笑了一声,“我不问三叔心里的女人是谁,假设没有那个女人,三叔会娶罗桑吗。”
“也许会。”
他笑意更深,“陈家的男人品味相同,大抵也是天意。”
陈翎掸了掸烟灰,不露声色岔开话题,“陈政借助财务主管的身份转移公款,你如何知情。”
“我在老宅书房和财务办安装了监视器。”
“老二。”陈翎皱眉,“未经本人允许一律视为非法监听,财务办涉及重大商业机密,你窃听涉嫌违法。”
对面的男人没出声。
陈翎瞥了一眼正在录像的审讯记录仪,这茬,洗不了。
麻烦不大,毕竟是自家企业,所谓的窃听情报,在基于自卫的前提下,会酌情,可起码也要拘几天。
他掐了烟,“你动过栽赃陈渊的念头吗。”
“三叔。”陈崇州平静得像一潭死海,“父亲打定主意选择一个替罪羊,不是我,便是大哥。我动过拖他下水的念头,大哥何尝没动过拉我挡箭的心思呢。金钱欲望,足以摧残一切人性,三叔不爱财,不爱势,因为你看重清誉,看重权力,所图不同,并非无所图,世上没有人真正无欲无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