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晏萤对他点点头，目送他消失在门后。
晏小苏站直身子，双手叉腰，绣着小鹿的小白袜在床上留下两个坑：“哼。你们俩老是在说悄悄话，我不要理你们啦。”
小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
她也想得到爸爸妈妈的关注，而不是总被晾在一边。
慎重思考数秒后，晏萤转过身，牵起晏小苏的小手。
“小苏。妈妈要问你一个问题。”
晏小苏嘴巴撅起，理直气壮挺起胸膛，傲娇转头：“不要！不理就是不理。今天妈妈老是问我问题，都不回答我的问题。”
见状，晏萤哑然失笑：自家女儿还挺有原则。
她跟气鼓鼓的女儿对视几秒后，沉思片刻，从衣兜里掏出一颗蓝莓糖果。
“要吃吗？”晏萤问，变戏法般又掏出另外两颗糖果，“今晚可以允许你吃三块蓝莓糖。”
众所周知，没有一块糖贿赂不下的小团子。
如果有，那就贿赂三块。
于是，上一秒还“我才不要回答”的倔强晏小苏，下一秒就眼冒红光变了副模样：“要要要！”
她伸出软乎乎的手心，眼睛因笑容弯起。
嘿嘿，糖糖，三倍的糖糖~
什么关注不关注，都没关系，小苏一定会好好回答妈妈的问题哒！
趁晏小苏甜蜜地捧着脸吃糖、格外好说话的时候，晏萤继续开口：“你……喜欢晏奶奶吗。”
“喜欢呀，”晏小苏不假思索，“奶奶人很好，会一直坐在旁边听我说话。”
不如说，让晏小苏讨厌一个人反而比较困难。
在她看来，世上的一切事物跟人类都值得喜爱，而且，那些事物跟人类也会回馈她对应的情感。
她仿佛，天生就带有对世间万物的亲和力。
“……我知道了，”晏萤沉默片刻，又问，“小苏，你之前在梦里，还跟奶奶聊了什么？”
晏小苏咬碎口中的硬糖，将糖水咽下，黑曜石般的眼瞳滴溜溜转动，似是在拼命回想。
原本已经模糊的记忆，在糖分带来的多巴胺分泌下，似乎重又清晰起来。
“我跟奶奶坐在椅子上，一起看院子里的蓝莓树，可是那棵蓝莓树上也没有蓝莓，我就问奶奶是为什么，”口中蓝莓糖果的甜味散去，果香还氤氲在唇齿间，“奶奶说，万物皆有灵，这棵树现在还结不了蓝莓。”
晏萤没出声，只垂下眼帘。头顶灯光洒落，睫毛在下眼睑投射出一圈半月形阴影。
随着复述回忆，晏小苏脑海中的场景愈发清晰，她仿佛还能看到当初雾蒙蒙的天空，跟唯一清晰的蓝莓树。
“对了，奶奶还说——”
小孩子嘴唇一张一合，眼前浮现出了老人沉静的面庞，耳畔也回响起对方淡然的声音。
“这棵树在等的人，还没有回来。”
“会的，只要你跟她都想见我。”
稚嫩的童声，像是跟当初苍老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在晏小苏说完后，室内溘然安静下来。
床单与孩子脚面摩擦发出的沙沙声，窗外工作人员还没有从突袭大风中平静下来的吵嚷声，此时都显得尤为清晰。
晏小苏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得到回应，当她好奇抬头时，却意外地发现，晏萤不知为何背过了身子。
“妈妈妈妈？”晏小苏喊着叠词，像小海星一样从背后搂住晏萤脖颈，“妈妈，我说得好吗？还能给我其他糖糖吗？”
从晏小苏的角度，她只能看到晏萤刚放下擦拭眼角的手指。
晏小苏震惊：“妈妈，你哭了？”
“没有，只是眼睛有点痒，”晏萤淡声说，转过身一把揽住小团子，把她平铺着放回床上，还给她盖好被子，“该睡觉了，小苏。”
晏小苏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被塞到被子里后，只能看见晏萤的面庞。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晏小苏总觉得，妈妈的眼眶有点红。
看来，刚刚妈妈的眼睛是真的很痒，都挠出印子来了。晏小苏这样想。
“麻麻晚安！”疯玩了一整天，心满意足的小苏感觉眼皮渐重。
往常晏萤在将小苏哄睡后，都会迅速起身离开，但今天不知为什么，她一直维持着半倚床头，俯身凝望晏小苏的姿势。
zzzZZZ……
过了好一会儿，待晏小苏阖上眼皮，鼻翼均匀翕动后，晏萤才小心翼翼地弯下身子。
啾。
在孩子软嫩的脸颊上，落下轻柔一吻。
“……祝你好梦，女儿。晚安。”第68章 68只小苏
啾。
像是有一只蝴蝶落在了脸颊上。
晏小苏伸出手, 不轻不重地挠了挠脸侧，可她很快便惊讶地发现，自己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
晏小苏想发出声音，可喉咙仿佛有一团沾湿的棉花堵住, 令她一个字都说不出。
哪怕迟钝如她, 此刻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她不仅失去了自己的身体，也失去了自己的声音。
可奇怪的是, 在这种看似十分危险的情况下, 晏小苏心头却并不急迫。
这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