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山:“……”
石山:“别多说了,我们这就开始玩游戏吧。”
要是再听凭苏时川说下去,自己全身上下,可能就没一处好地方了。
“那爸爸妈妈,还有叔叔,你们要快点藏起来噢。我要开始数章鱼宝宝了。”晏小苏按先前所说,用两只胳膊一起捂住眼睛跟耳朵。
“一只章鱼宝宝,两只章鱼宝宝,三只章鱼宝宝——啊,只要有两只章鱼宝宝,就能一起捉水母了——不对不对,我说到哪了?算了,重新开始吧,一只章鱼宝宝……”
在孩子清脆的数数声中,三个大人快速移动到了远处——既能看到晏小苏的提灯亮光,又足够三人隐秘商议对策的地方。
刚站定,苏时川就抱紧双臂,皮笑肉不笑道:“针对这次的迷雾副本,我倒是有个方法。”
“什么方法?”石山问。
“你留下吧,石山,”苏时川歪了歪头,挑衅似的看了他一眼,“反正,只要有一个人留在这里就好。”
此话说出口,周围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几分。
晏萤眉梢一沉,面露些许不赞同之色,但却没有打断苏时川的话语。
“一命偿一命,你早该料到今天的,对么?”
苏时川定定地看着石山,手臂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一般,似乎已经随时做好了攻击准备。
不远处,晏小苏还在数着第三只章鱼宝宝——听上去,晏萤让她数章鱼宝宝的策略很有效。
因为这孩子数一会儿,就会被自己脑内的章鱼宝宝动画干扰,然后再从头开始数数,给三人争取了许多商谈时间。
面对苏时川明显的敌意,石山既没有发怒,也没有惊恐。
“……被你恨了这么多年,我也累了,弟弟。我确实做错了事,但罪不至死。”石山沉沉吐出一句话。
闻言,苏时川深吸一口气,胸膛大幅度上下起伏。
他目光紧紧锁定在石山身上,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这时,他看到对方手腕突然移动,从上衣兜掏出一只塑料袋。
“你先答应我一件事。”石山说。
苏时川下意识道:“什么?”
“之前那些你没听完的真相,我现在要给你讲完。如果你听完,仍然觉得我该死,那好。”
“我会如你所愿,留在这里。”
语毕,石山甩了甩手中的塑料袋。
袋中,几缕漆黑的头发,带着黏连凝固的血块,如海藻一般紧紧缠绕在一起。
*
在苏时川的记忆里,自己一直是从未被家人爱过的那一个。
父亲在他出生那年,死于车祸,所以,他只能从对方爽朗大笑的遗照中,窥得父亲人生的一丝照影。
母亲精神状态时好时坏,无数个夜晚,他会被母亲发狂叫喊“你是谁?你不是我的孩子”,再被她推搡着反锁在房间内。
这是他的童年。而石山与他,截然相反。
石山比他大七岁,不仅跟父亲相处过七年时光,还从未被母亲遗忘——与自己不同,哥哥拥有过父母全部的爱意。
所以,作为石川的他,很恨石山。
恨他有自己没拥有过的家人的爱,也恨他拥有珍贵的自由。
当十八岁那一晚,苏时川看到石山在月光下,泪流满面地握着插在母亲胸前的小刀时,他所有的恨意,顷刻间都有了宣泄口。
石山他……明明已经拥有了一切!
为什么他不珍惜,还要去毁坏?
尽管以理性来看,事情有诸多不自然之处,但苏时川从未相信过石山有苦衷:这种想法,除了对石山深可彻骨的恨意之外,或许……
还有连苏时川自己都不知道的,嫉妒。
不过——
此时此刻,在石山的叙述中,事情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你一直以为,父亲是死于车祸,对么?但是,你作为无限流玩家,应该很清楚,如果一个玩家在无限副本中死亡,那么,现实中的TA也会死。只是,TA会换一种合理的死法。”
石山一字一顿:“我要告诉你的第一个真相是,我们的父亲,石启明,他也曾是一名无限流玩家,就像你一样。”
苏时川下意识否定:“不可能。只有拥有强烈遗憾跟执念的人,才可能被卷入无限副本。”
父亲他,怎么可能会有遗憾?
那个遗照上一直温煦笑着的男人,用永恒不变的笑容引导着他,成为了他人生榜样的男人——
明明看上去,就像是一轮灿烂的炽阳。
听他这么说,石山举起手中塑料袋里沾血的黑发,沉痛道:“这,就是他的遗憾跟执念。”
苏时川皱眉,看着那几缕长长的黑发。
似乎是女人的头发。
“真正应该死在车祸的,是母亲,”石山语出惊人,“那时的她刚刚怀孕,开车去超市买菜时,在路口被一辆卡车……”
他深吸一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
“等父亲赶到医院时,母亲她只剩下了一口气。”
大多数玩家进入无限流世界的遗憾与执念,几乎都与“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