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意,是谁教你在这儿这么说话?”
一道声音从隔壁的茶室传出,年轻却富有低沉的磁性,又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钟意心安定下来,空气里对峙的氛围消解,她因为紧绷而挺直的脊背也微微松缓。
宋枝意脸色不大好看。
又听见靳宴舟说:“今天法定节假日,不谈公事。”
这是明晃晃的逐客令,沙发微微凹陷下一角,男人身形慵懒随意,身着一袭浅色的家居服,长腿往前伸了伸,笑意不大分明的望向她。
程绪宁也在茶室里,他圆滑,这时候赶忙来救场,好叫这对面和心也不和的兄妹闹得不要太难堪。
“老爷子还叮嘱我买祭祀品,宋小姐要不要搭我便车一道去市区?”
一早上的光景又这么被破坏。
钟意心情谈不上是好是坏,打了个哈欠准备回房继续补觉。
靳宴舟叫住了她。
他问:“意意,今天跨年没有约吗?”
也许他说这话是无意,但实实在在刺痛到钟意的心。
她又抬头看了眼壁炉挂的日历,心凉了半截,哪里有跨年的心情。
钟意说:“不想跨年,又老一岁。”
靳宴舟轻笑一声:“二十出头的姑娘,怕老?”
房间窗帘厚重,一把拉下去室内昏黑,不分昼夜。
钟意在黑夜里默默沉思,她想到过去的很多事情,记忆一股脑冲撞过来的时候,她经受不住这样的疲倦,沉沉地在天鹅绒的床榻上睡去。
再醒来就是晚上七点一刻。
房间里的暖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掉,醒来的时候床头放了一杯温开水,钟意指腹贴了贴杯沿,恰到好处的温度,她想,那个人应该刚走不久。 钟意打算出门给自己买一个mini的生日蛋糕,又想到今晚一定有许多商家歇业。
今天是举家同庆的日子,可惜无一人记住她生日。
她一边下楼一边将垃圾短信统统删除干净,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客厅的灯光忽然全部亮起,像是一场筹划已久的舞会,因为她这个姗姗来迟的女主人而一直耽误。
钟意楞在原地。
一个隐隐约约又让她感觉无比惊喜的念头快要冲破她整个人。
双层的冰淇凌慕斯蛋糕,能被邀请出席的都是平时与她私交甚好的同学朋友,赵西雾站在最前面,笑意吟吟对她说,“生日快乐,钟意。”
这是钟意第一次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她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站着就能收到大家的生日祝福卡片。这是她生命里幻想过无数次的画面,只需要站着,什么也不用做,爱就会来到身边。
最后一位送上礼物的是上次和她打过招呼的英国导师,他住在这附近,和靳宴舟私交也不错。送了一支经典款式的派克钢笔,末了拍拍她肩膀以示鼓励。
“ 二十岁快乐,二十岁也无限,祝你早日成功。”
钟意轻轻嗯了一声,她不是情绪外露的人此刻却眼眶湿润。落到谷底的一颗心就这样被重新捧上至高天堂,她生平第一次被簇拥着去切那个整整十二寸的巨大生日蛋糕。
前排的同学凑过来要听八卦,笑着揪出她恋爱传闻。
“钟意,你男朋友什么样?”
靳宴舟什么样?
听到这话,钟意情不自禁转身回眸。
乌泱泱的人群欢聚一堂,偏他懒散靠于厅堂一角,银色打火机扣在手心把玩,见她目光看过来淡淡抬头,漫不经心摁下火机。
靛蓝色的火焰亮起,他的眼底映衬着暖色的光,一霎那也显得温情万种。
在这场盛大狂欢里。
靳宴舟淡目含笑,隔着汹涌人群,一起举杯庆贺她的二十岁。
他们有一种,隔着世界隐秘在相爱的感觉。
钟意笑着回头,顺道解答朋友疑问,“我的男朋友,他啊——”
“是一个会把我爱你说成你不在就不是晴天的浪漫诗人。”
第43章
大厅里放起了圆舞曲。
钟意作为这场聚会的主人悄然无声退出主席, 她依据芳阿姨提示在后花园的桂花树下找到靳宴舟的身影。
男人懒洋洋地倚在树下,指尖一点猩红亮起,他抽烟不徐不疾, 视线望着那栋昼夜狂欢的洋楼,自然流露的矜贵与从容。
钟意从他背后走过去,手里相机咔擦一拍,冷不丁开口,“抽烟被我抓到了吧, 我要向阿姨举报你。”
如今夜色很深,天气也冷, 花园里枯萎的花枝结了一层冰冷的寒霜, 钟意贴着靳宴舟的时候也觉得他身上落了一层晚来霜。
那么靳宴舟呢?
他好像感知不到温度, 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零星的光照亮他眼底暗色, 他笑, 倒是敞开大衣拥她入怀。
钟意钻进他怀抱,得了巧却仍道:“芳阿姨今日亲手给我做了蛋糕,我不能恩将仇报。”
靳宴舟挑了下眉,指尖贴着她脖颈处的高领毛衣细细摩挲着笑问,“那我贿赂你一下怎样?”
钟意仰头问他:“怎么贿赂?”
他不说话, 眼睛里的笑意几乎要漫出来, 天生笑起来多情的一副面孔,伸手在她下巴捏了下,一瞬间的沉香扑面,身上的温度是冷的,唇却是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