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略往下移,偏过头挡住看客的目光,只是浅尝辄止一掠,外人眼里却好似一个浓重深长的激吻。
只有钟意知道这一个蜻蜓点水的吻有多难熬。
他是谈情说爱的高手,只需用一点技巧,就能将迷离的氛围掌握好,而她还是忍不住俯首称臣,在交迫的气息里下意识伸手压住他头发,犹如抓住一截救命稻草,方有片刻喘息。
不愿再回忆刚刚的情景,钟意站在原地缓了一下呼吸。
然后迈腿跨过去,她身体往靳宴舟右手边微微倾斜,端走了他手边的一杯酒,转身的时候垂下的发丝不经意擦过他下颌。
靳宴舟指尖无意识摩挲杯臂,他眯了眯眼睛,独独在一片鲜艳颜色里找到她白腻似雪的后背。
乌发、红.唇、后背一对清冷瘦削的蝴蝶骨,踩着细长的高跟鞋每一步都走的摇曳生姿。
仿若一只姿态天成的白天鹅,靳宴舟意味不明落下一声笑,谁叫这只天鹅是他亲手栽培。
对峙的气氛在暗处汹涌流转,眼神的交汇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氛围。
赵西雾是明眼人,心思活泛起来开始提议玩游戏。
邵禹丞本来就不想走,他是玩咖,这会儿顺着赵西雾心意问,“玩什么?”
赵西雾眼珠一转:“真心话大冒险。”
“玩这么老套?”邵禹丞挑了下眉,“就没点刺激的?”
“能听靳总说真话,能看你冒险裸奔在酒吧跑,还不够刺激?”赵西雾低嗤一声,挑衅问,“敢不敢玩?”
“是么。”
稀稀疏疏摇骰子的声音响起,局开了一半,邵禹丞才慢悠悠说,“咱们宴舟在赌局上一向是从无败绩。”
赵西雾暗道一声不好,千算万算忘记将这点算进去。
她不好意思地看向钟意,凑过去讨论战术,“那我们到时候就开邵禹丞,他玩游戏最菜。”
钟意轻声嗯了一下。
事态发展超脱她所控制,今晚是她想要放纵最后一晚,却没想到不速之客匆匆赶来,彻底搅乱她心绪。
其实她在玩游戏上没有多大的天赋,仅会的几个游戏都是靳宴舟手把手教她。
钟意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要怎样从满是他的生活痕迹里挣脱。
第一把从赵西雾这儿开始,起叫五个点,她第一把玩的不太出格,就叫了五个六。
顺理成章的,钟意往上加了一个点数。
没想到靳宴舟一反常态,他抬了下下巴,冷酷无情吐出一个“开”字。
骰蛊被依次掀开,钟意下意识紧张了一下。
邵禹丞勾头看过来,笑得花枝招展,“不是,你这一个6也没有,你也敢跟着赵西雾喊?”
谁能想到第一把就被开。
钟意肩膀塌下去,过了一会儿她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轻声问,“真心话,你想问什么。”
五分钟的中场休息结束,主控台切了一首《spinning over you》
—my head is spinning over you
—i am getting shivers in my skin.
靳宴舟在这首极尽缠.绵的语调里开口。
他低声问:“钟意,你还爱我吗?”
要说人生有一场高光时刻,那必然是现在。
叫一个风月不沾的浪子为爱俯身低头,这场景大概也只能在梦里见到。
然而故事的女主人却淡定自若,一口酒饮下去,舌尖弥上辛辣,低眸看发现是拿错了酒杯。
钟意将靳宴舟那杯伏特加放回原处,她顺手抹掉杯口的唇印,场上的灯光紫红晃眼,她的眼眸却是不变的清冷。
她坦然自若承认:“嗯,还喜欢。”
靳宴舟喉咙紧了下,答案比他预想要好,他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心里却早已澎湃。
却又听钟意继续说:“不过要认真论,我现在更爱我自己。”
“十八岁风风火火的年纪过去了,不会发了疯的不计后果爱你,不会不顾自己的前程和未来,不会忘记读书的意义和怀揣的梦想。”
钟意视线微微往下移,刻意不与靳宴舟对视。
只有她自己明白要在他面前保持情绪的理智有多难,不论从前还是现在,她对他的爱一向坦坦荡荡明明白白。
就算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也声音清亮地告诉他——我还对你有眷恋和爱意,但不再会为你妥协。
在成长的这一命题里,某一程度上也是靳宴舟亲手教会了她“爱自己”这个真谛。
靳宴舟挑了一下眉,这答案他丝毫不意外,他把骰子扔进蛊里,清脆叮当一声响,倒是爽快说了声,“继续。”
赵西雾在一旁暗自惊讶了一下,这些年靳宴舟混的风生水起,圈里人把他捧得比什么都高,自然他脾气说不上来太好。
像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要面子,钟意今天这一番话说的太直白,几乎一点面子都没给他。
没想到他非但一点没发作,反而还多了点赞赏。
赞赏什么呢。
赵西雾也说不出来,她总是觉得靳宴舟把钟意带在身边那几年,不止想教她情情爱爱。
后面两把钟意摸出了这游戏的窍门,她擅察言观色,有时候分析大家的表情就能猜出他们手底下的点数究竟是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