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问:“要办中式婚礼吗?”
“不是。”靳宴舟握住她的手,“办两场,中式和西式各一场。”
钟意下意识“啊”了一声,她语气有点不确定,“真要这么辉煌?”
“阵势越大不是越好?”靳宴舟睨了一眼过来,他唇边含了轻薄的笑意,戏谑道,“非但如此,怎么能叫别人知道我靳宴舟此生心系一人,绝无二心?”
说着他撑额思忖,用极为认真的语气同她道,“结婚那天怕是要来很多记者,你要记得装的温婉淑女一些,免得传到最后变成我惧内。”
钟意眉头一蹙,她转而拧他腰上软肉,“你说我凶!”
“不敢不敢。”靳宴舟双手抬起,身体向后倾倒,笑着和她投降。
钟意抬起下巴看他一眼,表示自己大人不计小人过。她怀里仍然抱着灰色的ipad,目光还没有看回去,又听见靳宴舟促狭着落下后面一句话。
他说:“倘若街头小报现在在场,我惧内可算是有实锤了。”
金丝镜框因为刚刚的嬉闹滑至鼻梁之下,靳宴舟伸手推了下忽然顿住,他唇边挂着兴味的笑,目光如黑夜昏昏沉沉看过来,天然让人不清明。
“意意,来帮我戴上。”
钟意双膝并拢挤入他腿间,她一只手撑着沙发壁沿,目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一张脸,情不自禁开口,“靳宴舟,我有没有说过你戴上眼镜很有大学老师的斯文气。”
“这倒是没说过。”
靳宴舟低笑一声:“不过你在床上倒是骂过我斯文败类这个词语。”
“你怎么总想到这些。”她嗔怪一声,手里的iPad作势要往靳宴舟怀里砸。
靳宴舟神情十分无辜:“不是你先把话题往这儿勾吗。”
房间里有一点梅花的清香,满园的梅花开放的的那一天,钟意正在省外出差,那时候靳宴舟给她打电话,她还不无惋惜说可惜又要再等一年。
靳宴舟当时语气淡淡的,就说了一句会看见的。
钟意没想到他让人剪了两株养在家里,月色朦朦胧胧罩下来,好似暗香浮动。
她低头继续挑选婚服款式,发夹挽起的长发有一绺漏下来,乌黑的发与雪白的颈相映衬,侧脸被打下的光显得无端温柔。
这是靳宴舟在脑海里幻想过的家庭画面。
在很年少的时候,每年除夕章毓静会牵着他到香港码头,她指着海岸另一端的大陆说,“看到了吗,爸爸就在那儿。”
那时候他还很好骗,会顺着妈妈的话问,“那爸爸什么时候会回来?”
章毓静总是那一套的说辞:“爸爸忙完工作就会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人一起过年,你看电视,妈妈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你。”
可笑的是这样的说辞她不管说上多少遍,每一年她都是不变的憧憬语气,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深情到这种地步,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叹。
“意意。”
钟意应声回头,她撞进了一双温柔潋滟的眼睛,于是所有的情绪都变得平缓,她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微笑。
“分开的时候你问过我一个问题。”
靳宴舟睫毛垂下来,他声音极轻道,“你问我大年三十那一次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去你家楼下。”
是啊。
那时候他戏谑用一句“你想见我我就会在”糊弄过去,可是当时他们都知道,从东郊到她家里的路程少说要开车四十分钟,若非提前守在楼下,又怎么会巧妙到她一下楼就能看见他的身影?
这个答案像一个未解的谜团。
它让钟意的心又如擂鼓跳动起来。
“是因为我想要见你,我母亲和我说大年三十是万家灯火最明亮的时候,说到万家灯火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你。”
靳宴舟一字一句说:“有你在,东郊壹号才是灯火长明。”
后来她走的那些年,东郊再也没有开过满室的灯光,偶然的几次他回去,也只是摁下床头那盏波西米亚风格的落地灯,黑夜里亮起的一点稀薄灯光,他在这微末余光里回味过往的温存。
那时候,他有种后知后觉的遗憾。
他后悔年少轻狂蔑视一切真情,遗憾将一颗赤诚的心同世俗等价,在他恣意的一生,他短暂的认为除去为爱发疯的一颗真心,余下的所有他都能倾囊相赠。
靳宴舟自嘲一笑:“可惜我发现的有点晚。”
“那看来我要为你颁发一个年度最口是心非奖?”钟意咯咯笑出声,她看起来对往事一点儿也不在意,反而交叠握住他的手。
“我看人很准,你那时候除了不说爱我,好像事事都做得很周全。换个角度来看,一个聪明女人能心甘情愿留在一个男人身边,必然是因为感受到这个男人的爱。”
钟意神采飞扬:“虽然你在商场上老谋深算,但是感情的事情你得承认你没有我敏锐。”
靳宴舟挑了下眉,他偏了下头,勾起唇,“那以后请你多多指教?”
“没问题,那你替我选婚服是用明制还是宋制。”靳宴舟目光望过去,他挑了件,视线里已经勾勒出她穿起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