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看着媒体消失在场外,连带着属于她的镁光灯落下,她卸掉那些堪称完美的伪装,在黑夜里静静品一杯伏特加。
而邵禹丞不知所踪,他在这儿总是有千百个去处。而赵西雾褪掉所谓明星的光环,她在这个圈层里就是个名不经传的新人。
她懒得赶热闹,却也没想到也有影迷主动找上来同她寒暄。
这位影迷说:“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演的电影,总是会想到我的故事。”
赵西雾顺着问下去:“什么故事?”
“是我和我爱人的故事。我们从小在一个大院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他后来出国读书,我也跟着他一起去。我就像剧里的人物一样一直在追随他的脚步,我想不止是读书,未来的每一时刻,我都会紧跟着他。”
这个故事和她主演的电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赵西雾撑着下巴有些乏味,她的青春期充斥着暴力紧张和争吵,她甚至没有同龄的朋友,更无法感知这种青梅竹马的情谊。
故事讲到最后,这位影迷朝她缓缓伸出手,掌面的顶级钻石璀璨夺目,带着不好接近的倨傲对她说—
“我叫梁疏影,你叫什么名字?”
赵西雾起先楞了下,唇角的笑容没有绷住。
梁疏影似乎早就预料她反应,亲切的脸庞再也维持不住,堪堪溢出些蔑视冷笑来。
不等她发作,赵西雾已经先一步镇静下来,她微微一笑,“不必知道我名字,因为我想,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黄荣劫后余生的表情让赵西雾明白了一切。
她看着梁疏影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开口问,“她是什么关系?”
“未婚妻吧,还没对外公布。”黄荣瞥了一眼,“门当户对的就那么几户,还又是同一个大院里头长大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未婚妻三个字赵西雾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
也许是溺水前最后还能喘息的那片刻,她转头偷偷抹掉眼角的眼泪,却看见姜琼站在角落望着她笑。
“识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姜琼抬了抬酒杯,“我想过你会成功,却没想到这么快。”
“走了捷径而已。”赵西雾唇角勾了勾,一点也不避讳。
姜琼反倒很欣赏地看了她一眼:“我们倒是真的有缘。”
“他们都惋惜我遇见的是邵禹政,而非邵禹丞,可我却庆幸,庆幸我遇见的不是他。”
这是姜琼离开娱乐圈前给她留的最后一句话,彼时的赵西雾并没有听懂她的话。
她以为自己会永永远远这样走下去,会摆脱一切受困的命运,为自己做主。
后来走到生命的穷尽处,她才明白自己的一生都在困顿中。
梁疏影的名字就像一根刺一样牢牢扎在她心里,晚宴结束以后她去了卧室休息,首饰一件件拆下来,卸掉脸上的妆,琐碎的程序让她心里烦躁。
睡前护理统统被她抛之脑后,踢掉拖鞋埋进被子,密闭的空气闷得她喘不过来气。
赵西雾暗暗地想,如果她不爱邵禹丞,就一定会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名字。
没错,她不爱他,他们的关系是金钱往来,结束的时候也会像一份合约一样顺理成章,说不定他大婚,她还能为他送上一份贺礼。
赵西雾在这样自圆其说的谎言里入睡,等她醒来的时候邵禹丞已经躺在她身边,他床头有一盏小灯没有关,是因为知道她怕黑。
灯火刺得他伸出手压在眼上,赵西雾坐起来默不作声看了他一会儿,俯身凑过去把灯关掉。
关灯的一霎,她的腰被人搂住,像往常的每一个深夜一样,邵禹丞捏着她腰两侧的那块骨头,缠绵勾过来。
赵西雾今夜没有兴致,倦倦靠在他身侧,她不说话,总是在想未来的路。
想她要稀里糊涂跟着邵禹丞一辈子么,名义上的未婚妻今天已经见到,倘若他下个月就结婚,那她又要如何自处?
那盏灯还是被拉了下来,不过这回是拉的赵西雾这边的一盏。
她在黑夜里微末叹了一口气,语气平静无波。
“我今天见到了梁疏影。” 邵禹丞头也没抬,嗯了声,困得睁不开眼,就问,“你今儿就为这事儿气的晚上吃不下饭?”
赵西雾没说是还是不是,她手下握着羊绒被单,眼前却浮现出另一幅场景——也许不久的将来,邵禹丞也会和另一个女人躺在这张床上。
或许不叫梁疏影。
总之他的生命里注定要出现另一个人,这是一直以来,她忽略的既定命运。
赵西雾在这一刻警铃大作,不安与惶恐到了极致,她不知道这股情绪为何而来,而很明显,在邵禹丞眼里无关紧要,甚至不如她今儿没吃饭更值得他关心。
凌晨两点,手机铃声叮铃铃响个不停。
这是赵西雾不常用的那支手机,几个偶有联系的亲戚,能在这个时刻打过来,她的心一下沉到谷底,再也顾不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