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她放在沙发上,艺术家一样的手握着细长的高脚杯,血一样浓艳的酒液灌下,清冷添了靡靡。
钟意双手握着他手腕,薄薄的肌肤下青筋有力突起,她仰起头细细品尝,浆果的味道充斥口腔,那是一种好甜腻的味道,喝到最后却又能品出烟草的烈味。
靳宴舟念着地道醇厚的法语,无比浪漫地勾住她锁骨长发问她知不知道这瓶酒用法语怎么念。
钟意摇了下头:“我不会说法语。”
靳宴舟在她耳边念了一串法语,声音低下来像春夜一样缱绻。
法式风情的艳丽与俗气,又带了点儿文艺的腔调。钟意还没来得及细品,她只觉得这酒格外醉人,让她看什么都是虚浮。
她看见靳宴舟缓缓起身,他的身形逐渐嵌入阳台那一轮皎洁月光下,钟意情不自禁伸手比划了一下,只有咫尺的距离,又好像永远也走不到他身旁。
靳宴舟清清冷冷站在原处,他这个人情绪理智的有点过了头,悲喜不大容易被人辨明,大多数时候就安安静静站在窗外远眺,这时候他目光容不得任何人,有种不容于世俗的寡淡。
但是钟意就是知道他不开心,她今天无意窥到几分辛秘就已经心惊肉跳,她不知道靳宴舟要怎样在这样的家庭里从容。
在这片暗色沉淀的深夜里,她静静抱住他,两个人的心跳相融,她像上帝的信徒一样追随爱慕。
钟意恍若呢喃在他耳边轻道,“不要被任何过去困扰。”
“你要意气风发一辈子。”
靳宴舟眸光微动,他偏头看过来的霎那,那双矜冷寡淡的眼眸驻入她面庞,暖灯倾侧,他目光平添几分柔情,拢着她肩头发丝温声道,“好。”
第18章
钟意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 醒来窗外暗香浮动,竹影在夜色里摇摇晃晃。
她伸出手,眼前虚虚浮浮, 有点儿不明白今夕是何年。
下床的动静有些大,踉跄着咕咚一声,将倚在阳台上抽烟的男人惊醒,靳宴舟披了一件外套,抽着一根事后烟, 慵懒望着她笑。
他眉目里有一种餍足后的倦怠感,手里攥着一根老式的旧火柴在手心划着, 咬着烟挺有耐心的样子。
那把银色的打火机浸了水, 一点儿火花都燃不出来, 孤零零地被靳宴舟扔在了沙发底下。
钟意是没勇气再去沙发底下拿了, 她从托盘里取了剩下大半瓶的红酒, 倒了两杯,一杯给他,一杯自己喝。
靳宴舟瞥了她一眼,低笑一声打趣说,“我们意意生话过的真是奢靡啊。”
钟意嗔了他一样, 嗓音哑了下来, 咕噜噜喝了半杯才想起什么似的朝他靠过去。
她和他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后仰起头,一饮而尽。
“敬过去一杯。”
床头的手机不厌其烦的响起,融洽的气氛,这铃声显得格外突兀。钟意无奈折返回去, 她看了一眼方玉莹的来电显示,干脆利落关了机扔进一旁抽屉里, 然后歪了歪脑袋,举杯弯着眼睛冲他笑。
“过去都不能将我们困扰。”
靳宴舟也微微举报,颌首向她致意。
他轻轻嗯了一声,语气无限温柔,“对,过去都不能将我们困扰。”
钟意轻轻笑了出来,踩着拖鞋走到他身边,一场温柔极致的□□,让她青涩的面庞添了几分如水的浸润。
难怪天下总称温柔是味良药,原来它真能轻易瓦解敌意与防备。
靳宴舟低下头看了她一会儿,她身上罩了他放在床边的一件黑色衬衫,即便纽扣系到了最上面一颗,也难掩盖一些痕迹。
明明是这样的潋滟桃色,可她抬头看他的时候,一双眼睛还是会显得那样真挚清澈。
再通透不过的一个姑娘。
其实什么都看得明白。
靳宴舟笑了声,把她抱在飘窗上,他先是捧着她的手吻了吻,然后逐渐流连她的唇,带着一种食髓知味的进攻。
他略显粗重的喘息声落在她耳畔,他说,“我们还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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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邵禹丞他们醒来了,提议要去下海潜泳。
钟意被折腾了一夜,人有些蔫蔫的便推辞不去,靳宴舟陪着她一道在酒店休息。
她抬头问:“你不去没关系么,我不会扫你们兴致吧?”
靳宴舟低嗤一声:“本来就是带你来玩的。”
他们酒店楼下种了很多白色的夕颜花,养在温室里面每天灌以四个小时的丰富日照,到了晚上花瓣像月光一样皎洁,远远望去有点昙花的影子。
钟意撑着下巴坐在窗台上看书,是博尔赫斯的一本诗集。
门铃响的时候,她刚好读到其中的一篇英文诗。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落日、破败郊区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读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钟意眉心微微动容,这画面总让她想起夜色长廊的靳宴舟,他懒怠倚靠在生锈栏杆,温和是一道无形的壁垒,烟雾织就了一张行走的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