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她从那个一眼就能看清全貌的山塘小镇走了出来,省吃俭用攒下的些许钱也能够填满这个罐子的“半壁江山”。
钟意把压在罐底的一张泛黄支票拿出来看,支票的签章早已模糊不清,但不知是不是上天旨意, 落款处的签名仍然清晰恍若昨日。
钟意从没想过,她和靳宴舟的距离, 会是一步之遥。
也没想过, 走到他身边去和走进他心里, 会似万丈深渊那样难跨。
但是钟意想, 至少等她把赞助的这笔钱攒完, 她可以堂堂正正站在靳宴舟面前告诉他:“看,我是来报答你的。”
—所以,相信她的真心和诚意,相信这世界上真的会有人只是爱你。
这是钟意藏在心里从不为人说的秘密,甚至在日记本里写下, 她都会觉得是泄密。
钟奶奶常夸赞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孝顺孩子, 却半点不知道她少女时期怀揣的那份心思。
也许这叫暗恋。
但对于钟意自己来说,喜欢并且追逐靳宴舟的这个过程,是甜的。
九点钟的闹铃响起,房门被精准无误叩醒,钟意回了神, 扬声喊了句“稍等”,将罐子匆匆塞进柜子里重新上锁去开门。
难为程绪宁这个点西装革履站在她门前, 狭窄的胡同巷口,因为许久没有住人生了厚厚的一层灰。
“家里简陋,就不请你进去住了。”钟意微微一笑,“今天是周五,麻烦你还要特意跑一趟。”
钟意记得靳宴舟有次闲话时和她说过,像程绪宁这样的特别助理一般是要全天候24小时待命的。不过他向来不这样差遣人,所以特意周五留了一天给他休沐。
程绪宁说:“不麻烦,本分所在。”
“化妆师已经在东郊等您,进场的礼服靳总说让您自己去挑,还有一些流程我在车上告诉您可以吗?”
“好,多谢。”
出巷子口的时候,钟意脚步顿了一下,她折身看向程绪宁问道,“我想多问一句,今日的场合我去是否适宜?”
程绪宁罕见的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给了她一个确切的答复。
“当然,这也是靳总的意思。”
钟意不再多问,在心里默背临时查漏补缺的餐桌礼仪。
她心里还有些不了解的地方,干脆一并开口都问了程绪宁。程绪宁虽是惊讶,却依旧极有耐心一一回答她问题,最后还体贴宽慰她不要紧张。
钟意笑着说:“我不是怕丢脸,只是觉得去了便和大家是一体,不能丢了你们靳总的脸面不是?”
程绪宁目光顿了一下,看着她开口,“钟小姐果然和别人不一样。”
临上车的时候,钟意还遇见了一位没想到的故人。她低头看了一下腕表,偏头问程绪宁能否给她些时间与老朋友叙叙旧。
程绪宁严谨开口:“十五分钟够吗,不然化妆师那边有些赶?”
“毕竟靳总今天下了死命令,要把钟小姐化成全场最漂亮的女人,化妆师那边压力很大。”
程绪宁难得开了个玩笑,即便他用如此刻板认真的语气说出来这话,钟意眼前也能立刻浮现出靳宴舟不正经说出这话时候的语气。
她脸上微微发烫,爽快地摆摆手道,“用不了一刻钟。”
这位许久没见的故人是赵西雾,她今天穿着打扮尤为考究,完全贴身的酒红色吊带长裙,外面搭了一件贵气十足的短款皮草。头发留到了腰,烫成浪花一样的波浪大卷,浓妆红.唇,就连手指头都是最亮面的指甲油。
“许久没见你,你今天很漂亮。”
“你也是,看起来过的也不错。”
几乎算得上是很客气的寒暄,赵西雾表情略有尴尬,她从车里拿出来一盒稻花村的糕饼出来,递到她面前。
“我记得你很喜欢吃他们家糕点,大一时候我说我以后有钱了就给你买一整盒,现在愿望实现了。”
赵西雾不自在地拢了一下要垂落肩膀的皮草,初春还有些寒意,她被冻得鼻尖通红也仍旧扯着笑。
“去那样的场合,只要记住‘不高看,不低贱’这六个字就好,剩下的我猜靳宴舟会替你安排好。”赵西雾嗓音干涩起来,“我那天说话是冲动了,之前我听你说搭乘了他的车还以为他对你有意思,就想着做个顺水人情让你搭上他。”
“他是有背景的,我以为人人都像我一样攀权附贵。这个圈子里人情冷暖太多,我也是想着我们两个一起,能互相依靠点。”
赵西雾说到后面说不下去了,她是轻易不肯掉眼泪的性格。
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没什么后悔的地方。
“我知道你有难处,但是西雾……”钟意欲言又止,“你知不知道今天订婚的主角是邵禹丞?”
“我知道。”赵西雾无所谓笑了一声,“不过就是明面转地下,身份还是那个身份罢了。”
钟意眸中隐隐有震惊掠过:“怎么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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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的变动就在顷刻间,钟意还未见过邵禹丞那位定下的未婚妻就已经见识到她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