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很安静的沉睡着,苍白的脸,失了血色的唇,像是被抽干生命力的破布娃娃。
只是两天的事情而已。
她鲜活生动的样子好像就在眼前。
她脆弱的,让他有了抓不住的感觉。
是真的抓不住的感觉。
没有人比医生更懂得生命的脆弱和转瞬即逝。
阮星蘅曾经试想过无数种可能,或许姜黎有一天会厌烦了他,她会说分手,会离开,会跑到很远的地方去。
但是这些他都不在意。
因为只要他还爱着她。
就永远可以朝着她的方向前进。
心电监护仪平稳的运行着,阮星蘅像一座僵硬的雕塑,刻板地守在门外,一刻也不敢松懈地盯着她。
她的手指动了一下。
苍白干裂的唇抿了一下,睫毛挣扎着颤起。
阮星蘅立刻贴近玻璃窗看向她,厚重的玻璃窗挡住了一切言语,他的目光穿透这层禁锢,怜爱的而又参杂着愧意轻轻飘落在她身上。
姜黎转过头,她看见了站在门外的阮星蘅。
他的唇发白,很用力的抿起,清冷倔强的神色,只有她心疼。
这个家伙心里不知道要有多难受。
好可惜,这次她不能再出去哄他了。
姜黎冲他扯出了一抹笑,她很困难的抬了抬手,对着床边的小护士耳语了两句。
小护士出来了,抬头看见了阮星蘅,轻轻道,“阮医生,姜小姐有句话让我带给您。”
“她说,就知道醒来第一眼会看见你,所以不要难过,她会很努力活下去的。”
icu的病房不允许任何人探视。
那就让风把她的爱意告诉他吧。
一米八几的男人毫无征兆的蹲了下去,小护士惊愕地看着他。
阮星蘅单手扶着墙边,背脊完全弯折下去,又像是故意让自己的身形消失在玻璃窗的视角里。
他单膝硬生生折在了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落泪无声,清明的眼通红一片,紧攥的拳忽然狠狠捶向墙面。
像是自罚。
小护士不理解,她自然听过阮星蘅的名字,全院上下谁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小妻子宠的无法无天。
听闻妻子生病的消息,更是从最重要的一场国际交流会连夜赶了回来。
又在病房外守了一天一.夜未曾合眼。
阮星蘅双十在唇边紧握,他深深闭上眼睛,像是对着医院的墙祈祷,
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因为忙于项目实验而一直忽略了她的身体健康。
对不起一直自以为是的以为她没有那么的爱他。
有太多的对不起要说了,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限短暂,医院冰凉的瓷砖墙面隔绝了所有想说的话语。
探视的时间到了末尾。
阮星蘅掏出了口袋里的钢笔,恳求小护士给她带一张字条进去。
icu的一扇小小的窗户,抬头刚好能看见天边的一轮新月。
于是他写道——
【见不了面的话,就抬头看看月亮。】
因为我用这样的方式,思念了一载又一载。
后面这句话阮星蘅没有写上去,因为他觉得,姜黎在某一时刻应该已经明白了他的爱。
他们的灵魂真正共舞。
-
从icu转到普通病房的那一天,姜黎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受到过那么多的人群注目。
姜父姜母站在她面前,靠近手便是就一大堆熟悉的面孔,顾川野穿着黑色夹克,手里还捧了一束向日葵。李明成手里拎着果篮,神情略有紧张地盯着她的心电图看。
姜黎扑哧笑了出来。
“能看懂吗,目不转睛的,上学课本都没见你盯得那么认真。”
姜黎从床上起来,宋丽萍立刻给她腰后塞了一个软枕。
她有点不习惯这突然的亲昵,差异地看了宋丽萍一样,忽然觉得人生大病一场如梦幻影,很多东西就在那个时刻一霎那就变了。
要不怎么说,人生就是一场大梦呢。
“送花干什么,我马上都要出院了。”
姜黎瞥了一眼顾川野,一米八几的硬汉,脸上挂了一副深黑色的墨镜,不像来医院探视的,倒像是来抢劫的。
她嗤笑一声,手往前面一指,“顾川野,快点给我洗个苹果,我一天没吃饭了。”
“得了,大小姐我来伺候你。”顾川野认命放下花,认真从果篮里挑了一个成色最好的苹果到洗手台去洗。
轰走了一堆狐朋狗友,姜黎又转头看向自己的父母。
他们脸上有很明显的疲倦和操劳,原先神采奕奕的眼睛一下子好像多了很多同龄人的那种苍老。姜黎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语气略有生疏地看向他们,“我没什么事,你们要不然先回去休息吧。”
“妈妈留下来照顾你吧。”
宋丽萍手忙脚乱的,她接过顾川野手里的苹果,拿起水果刀又发现自己不会削皮。
她不知道该干什么,又没有话可以讲,只能略有尴尬的站在原地。
姜黎轻轻笑了笑,“你们回家吧。”
她指了指门外:“有人陪着我。”
宋丽萍起初不明白,后来被姜父的目光一提醒,她立刻就想起来了。
她连忙道:“哦哦,那你赶紧喊小阮进来吧,人家在医院守了你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