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娉宸抬手按下被夜风吹起的头发,在草丛里深一步浅一步往前方走,不过片刻跟人遇上,她一脸惊讶望向来人:“安教习!”
这附近和安驿的居所很近,今夜起了风,将不远处山头上的清雅花香带了出来。
最近书院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加上前不久查出尸鬼一事,不单是巡逻的学生增加了,教习也会不定期四处查看,遇到可疑的带回戒律组审查。
这块是安驿照看,他察觉附近有人就过来看看,瞧见是之前见过几面的小姑娘,环视了圈,然后问她:“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安驿一身暗色衣袍,不太讲究地卷起衣袖,露出结实的肌肉,面上横贯眉眼颧骨的伤疤在夜里看着凶戾吓人,一双眼睛却透着精光。
司娉宸带着点柔弱望过来,低声说:“我睡不着,忽然记起前几日经过这里时闻到花香,就来找找,没想到夜晚这里这么吓人。”
她轻轻拂了下心口:“见到安教习真是太好了。”
安驿看了她两眼,指指宿楼的方向:“没事半夜少出来,回去。”
大概是当教习训人多了,跟学生说话时也会不自觉带着点训斥的意思。
司娉宸被他说得一缩一缩的,怯怯道:“可是我想看花……”
她伸手比划了下:“就是……我觉得它很熟悉……我……”
半天没解释清楚,她放弃了般放下手,低低道:“找到花我再回去。”
安驿耐心听她说了会儿,摸着满是胡茬的下巴,笑了声:“品味不错。”
察觉周围没其他人,也不急着往别处去,他指了指山头的方向,好心道:“别找了,那里就是。”
司娉宸面露感激,抬脚就要往那边去,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捏住后领拉了回来,安驿看着一脸懵然的小姑娘:“你知道那是哪吗就去。”
“去了就知道了。”司娉宸不放弃,一边整理自己的裙子一边往那边走,又被安驿扯了回来:“我让你走了吗?”
司娉宸只好老实站着:“安教习,还有什么事吗?”
安驿呵了声:“你要看我的花,还问我什么事?”
司娉宸一听,黑眸明亮:“安教习,我能……”
“不能。”安驿想也不想拒绝,“谁都能看我的花,那我还种在半山腰做什么?”
司娉宸低低“哦”了声,还是抬脚往那边走,安驿就没见过这么拧的姑娘:“我不让你上去你也瞧不见。”
司娉宸仍旧深一脚浅一脚在草丛里走,头也不回说:“没关系,我就在山下闻闻花香,反正我也睡不着。”
安驿挠了挠脖子,不管她继续去巡逻。
司娉宸走到上次见关鸿的地方,再往上走一会儿就上不去了。
上行的山道两旁都是林木,夜风之下簌簌作响。
山道上有一个简易的牌楼,阵法沿着牌楼向两侧蔓延,穿过树林,绕着山头环了一圈,仿佛一堵结实的城墙,围住整个山头。
这花香比上次的要浓郁许多,夜风将这香气送了出来,只要踏入山林,就会被清雅甜香笼罩。
她就坐在简易牌楼旁,两手撑着下巴发呆。
安驿巡视完已经到了后半夜,伸着懒腰打哈欠,打到一半见司娉宸还在,半个哈欠直接没了,弄得他上不上下不下,浑身不得劲儿。
“你怎么还在?”他有些不耐。
司娉宸慢半拍抬眼,仿佛从某种情绪中回过神来,有些怀念道:“我想我姨母了。”
安驿无语:“想你姨母来我这?”
司娉宸垂下眸子有些低落:“我姨母也种花,就是这种花香,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安驿耐着性子听她说,插了句:“鸢尾花。”
“对!”司娉宸高兴道:“就是这个名字!”
“我姨母喜欢鸢尾花,紫色的,香香的,安教习,你能教我怎么种鸢尾花吗?”
安驿皱眉:“这花可不好种,娇气得很,水浇多了会死,太干了会死,种子也难发芽,要先用水浸泡一段时间,还有,这里的土不适合它生长,你要……”
司娉宸嗯嗯点头,十分认真学习,就差手里拿个小本本一条条记下来。
见司娉宸真的想种,他说得很细致,聊到土壤的时候,司娉宸好奇问:“它不适合在浮郄屿种吗?”
安驿此时已经跟司娉宸排排坐了,他挠了下脖子:“它是詹月的花,其他地方难养活。”
说到这里,他问:“你是詹月人?”
司娉宸摇头:“我是大徵人,安教习,你是詹月国的吗?”
他不怎么在意道:“现在不是了。”
那就是说以前是了。
见他对大徵没露出排斥的神情,司娉宸松了口气:“还好安教习没讨厌我,之前有人听到我是大徵人脸色就不太好。”
安驿呵笑了声:“跟你们这些小孩有什么关系。”
司娉宸感叹:“要是大家都这么想就好了。”
安驿没再说,起身拍了下灰,低头朝司娉宸道:“好了,现在花香闻了,怎么种花也知道了,回去睡。”
天边的黑暗淡了下来,再过不久就要天亮了。
司娉宸点头,也跟着起身,站在牌楼下看他消失在小道树林间,转身回宿楼。
司娉宸回去时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回房间的瞬间,立即察觉到有人在她屋顶,沉默片刻,有些无奈叹息,她来到院子朝人道:“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