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表诚心罢了。”闻衍璋动了动,浴桶小,坐着不舒服。
“我曾想过王庸为何如此大胆,二十年如一日地敛财。蛊虫再能控制人心也破解地开。直到今日…”
他展眉,终于和菡羞坦白。
“药材是药,也是毒。”
从皇庄进宫的那段日子,闻衍璋求知若渴,能读过的折子藏书无一不读过一遍。天下大贪知个七八。但那时也没有细想太多,只是看中沂州偏远,气候尚佳百姓又不胜武力,所以勉强将后路安置过去。
可这几日相处下来,他越觉不对。
王庸和普通的贪官不同,与其说他单纯为了钱,倒不如说,他如今只是拿钱当个噱头。
他用药材给沂州的经济续命,也用药材炮毒,神不知鬼不觉地侵蚀整个管辖地。
而他开始研制五石散时老皇帝正好病入膏肓,皇子夺嫡。
时机卡地将将好。
…怪的是,王庸并不曾隐瞒他这些内情。反而很是和善一问:“陛下觉着这五石散里再加些什么好,才能叫人欲罢不能?”
便是此时闻衍璋才能断定,王庸也是个疯子。
他似乎一直在等着合作者到来,他疾世愤俗。
二人都在与虎谋皮。
菡羞被这信息量爆炸的实情震地头脑嗡嗡。
感情这书里暗藏的疯批这么多吗?
“…如果他再让你试药呢?这些东西到时候肯定要流入民间的,造成的后果恐怕难以预料。”
她甚至想劝他别再东山再起,“要不你老实和我养猪吧?虽然我不是怕危险,但我觉得你好不容易从阎王爷手里捡回一条命,再不好好珍惜可能就没有下回了。
我弄那个养猪场也有你的分成在,你不要再伤害自己。正经做生意也能飞黄腾达的,等我走了这些就都是你的,你别——”
“你想到哪里去?” 静谧坐那的人却冷声一斥,直勾勾抬脸,凤眼如勾,遍布阴翳。
菡羞一时哑然,暗恼自己的口快,又寻思这人的盲眼怎么还是这么有威慑力。闻衍璋却忽地站起来,洒了她劈头盖脸的水。
还未及时躲开,少年低沉的嗓音便如一张网,裹紧了她的全身,锁住她的双脚。
“我说过你会如愿,便一定会做到。”
菡羞一愣。
闻衍璋孤傲地挡住了烛火,字字如玉崩:
“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不止为我,也为你。陆菡羞,你到底要装傻到什么时候。”
她眼一瑟缩,晃荡险些摔下小凳。手足无措:
“你,你这是…”
压制着震山似的闷痛,他捏一捏胀痛的眉心。
忽而分不清是残留的药劲作祟,还是憋在心头多时,需一次宣泄。
“你好好待在这里,恶人我做,血污我沾。”
扶额,少年羸弱的身形摇晃,到底还是面无表情地退让:
“不会波及到无辜百姓,不会让你看到血流成河,只需再等一个月。”
“放心。”
他握不住天命,但可算。
天时地利,算无遗漏,他不信不成。
菡羞什么都说不出口。
仰望他,就好像在望一尊被废弃多年布满青苔,依旧不肯走入人间的石像。
现在这座石像被清理地光/裸,逐渐散发出原有的光芒,辐照大地。
她往后退一步,狰狞地接住了这尊精疲力竭,失去倨傲直直倒下的石像 。
…好重。
但…她莫名小小弯弯唇角。
抱着他挺有安全感是怎么回事。
隔天再醒,眼前的一切都焕然一新。小小的屋子金碧辉煌,而闻衍璋早就去给王庸打工了,伽波道:
“娘娘,这些您可还满意?”
菡羞捂眼,太亮了。
伽若笑笑,颇有深意地告辞。
变化还不止这些,马厩里住了半个月,菡羞的日子竟然渐渐和宫里一样滋润。
她叹,王庸实在太有钱了。
这些土豪的家产堪比半个国库。
可炎热天气里的冰块多舒服啊,菡羞可耻地躺平享受,暂且安心当一个娇妻。
这样每晚回来的闻衍璋反而脸色很不错。
直到,五月中。本该如春的沂州酷暑难耐。
这天她醒来,身边的人意外地没有离开。反而撑一只手,拿着蒲扇扇风,顺道给她驱散热气。
菡羞一下没了睡意:“嗯?”
闻衍璋将扇子往她那处移了移:
“开始了。”
“开始什么?”
他滚进里头,挤了挤菡羞的屁股。
“旱灾,流民暴动。”
如春之地陡暴雪,便代表天气失衡。来年必然不可能同以往一般正常。
冬日越冷,夏日越热。
天灾最是扛不住,贪婪的太守势必成为眼中钉。青城书院为维持清明,开门赈灾必不可或缺。云瑞更需协助治理,短时间回朝不得。
他眯眼。
更有,塞北的祸患。
若找到了刘家残部,问雨应当筹备好了。
果不其然,短短几天河水干涸大半。第五日,沂州城门,李霁烧了手中的密令,请林嘉昱一块上街供水。
而远在西北的乞丐装问雨一咬青果,对背后的乞丐装大军挥挥手:
“兄弟们,咱们往沂州走!听说那物产丰富,不缺吃喝!更有个林大人,菩萨心肠,定会接济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