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当时陆菡羞心疾发作后未来得及拿走的。
闻衍璋面部轻鼓一瞬, 身体的痛开始凶猛窜动,他咬破一直压在舌根下的丹丸。苦涩腥臭的液体顺着喉管慢慢入腹。那些货真价实的伤痕带来的痛再度舒缓。
他垂眸。蛊王给的这颗蛊到底不同凡响。
心脉无事便罢了,连肌肤也更耐得住抽打。当真只是些肉疼。如此一来, 受伤是真, 依了裴止风的意是真。
要养伤好一段时候不能现身也是真。
裴止风故意派他来打探, 借楼毅之刀警告他乃鱼肉, 任人刀俎。叫他歇了那些心思。
这是他一贯的阴招,闻衍璋便是摸清了这些才赌一把。
果真,赌对了。
兵变尚有充足时间, 今日大营里的被当棋子用的那些东西不需他回头处理。
毒蛊早在他顺势挨打时爬入他们口鼻, 之后复国军更会会好生招待他们。
起身, 望一眼这许久未归的院子,闻衍璋黑暗里的面容瞧不出什么变化。
只是心里一直有些余温未消。
…怪哉。
闻衍璋转了一圈, 脚步缓缓停在倒地闭目的陆菡羞身前。
他高高在上俯视她黑夜里模糊不清的脸,又皱起眉。
若真在这里杀了她也没什么。如今区区陆家奈何不了他。
不知耻的狗皮膏药。
他根本无需她“救”。这般博好感, 只让他更不屑。
可她为何会知道他出事, 那么恰巧赶到救他出来?
同她突然知晓他的身份一样, 处处都透着诡异。
却哪里都查不出因由。
弯月皎皎, 忽地, 远处炸一从红烟花,噼里啪啦。闻衍璋抬手, 缓缓擦去唇边溢出的淤血,顺着烟花方向看去,正是瑞王府方位。
此是问雨来报,瑞王成功回府。
闻衍璋暂歇了即刻就走的念头,推开从前住了多年的屋子,熟门熟路取火折子与杂草生火。橘光跃动,他那张不乏青紫的脸格外阴沉,不知又在谋划什么。
只双手,反复捏紧又松开。等到杂草燃烬,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杀意才随它们一同化灰。
地上的菡羞艰难佝偻身躯,细腻的脸遭粗粝的地磨出一片红痕。眉头偶尔舒展。
嘴唇嘟哝,可惜无力出声。只觉得好像不那么冷了。
就是身上好疼啊。
她迷蒙中有些后悔,不该不带攀儿来的。
哪怕真的走漏了什么风声也比现在强。
…一时半会怕是回不得陆府了。
除却这个,菡羞咬牙,脑里总有股声音不住乱窜。
尤其激动,雀跃。好比敲锣,震的她脑瓜紊乱。
菡羞不住磨牙,撇嘴——真讨厌。
正无比激动的系统:【…宿主,算了。】
过了播报时间,等宿主醒来自行询问好感度吧。
*
鸟鸣多杂。是夏季,早上露水滴答,硬是打醒菡羞。
她挣扎着打开眼皮,随后猛地起身——闻衍璋!
刚挺腰整个便载到,摔地菡羞哎哟一哼。牵动着浑身的伤一起疼,禁不住眼泪婆娑。
肩膀上的血糊地黑红,熬过开始那阵疼,菡羞颤着腿站定,连忙去望门槛边的人。还没转过头,却听小屋里一声:
“陆姑娘。”
菡羞立即把头扭回来:“闻衍璋?你怎能站起来了?”
她心底一跳,发现闻衍璋的称呼变了。
…不知多久没听见他这么叫她,不大自在。
端着缺口破碗的少年两只袖子捞上,露臂膀上的青青紫紫。脸色惨白,一身破烂。
也并不是完好模样。
菡羞想起来昨天没看见血痕,他想站确实也能站起来,于是抿唇:
“你什么时候醒的。”
闻衍璋淡淡将她缺了几片肩衣的模样尽收眼底。
幸有血迹挡着,否则陆菡羞这幅模样倒是“香艳”。
非礼勿视这东西,在闻衍璋这大多时候是没有的。只看情景选择装还是不装。
时至今日闻衍璋越发懒得糊弄。更因昨日一遭,他心境颇有些不舒爽。
睨眼碗里的杂草汤,闻衍璋这时罕见地不曾露出带笑的面具。只冷漠道:
“把这汤吃了,若还能走便自行回你陆府。”
菡羞看着面如寒霜的少年一愣,怎么回事?
为什么闻衍璋突然态度大变,时间又快进了?
她皱眉:“你…怎么了?”
熟料他转身,似乎厌烦地紧:“明人不说暗话。姑娘现在回陆府,尚还能苟活。”
菡羞莫名,忽而想到一个可能:
“系统,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内又触发了什么惩罚???”
【宿主,没有的。】
菡羞胸膛不住起伏:“不可能,闻衍璋他装都不装了!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肯定发生了什么!”
【…宿主,真的没有。】
“那是怎么回事?”
【宿主,人在不同阶段的待人处事都会有差异,这很正常。忘了么,你处在大节点爆发前夕。】
菡羞脸揪了起来。一时情急,她确实忘了。
现在的陆菡羞对于闻衍璋来说什么都不是,他即将登帝,野心蠢蠢欲动,恐怕是懒得再应付她。
可既然她没有用了,这个系统认证过的无情无心死炮灰为什么没嘎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