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言……”她心里没底,怯怯的声音在车内游荡。
凉凉的指尖被他攥在手里,女孩眼神停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感受着自己过快的心跳,男人下决定的喘息也汇聚在自己的耳畔。
归言没让她等很久,只是问了她一句话,嗓音稍许干涩:“苏寂,你想好了吗?”
车厢内陷入沉默,苏寂余光偷偷瞥过去,发现身边的人正眯着眼睛,面部每一块肌肉都透着紧张感,像是在等她的判决。
“我……想好了——”
女孩用坚定中带着点软糯的声音回应他,一点也不像刚刚雷厉风行说要复婚的人。
“你想清楚了吗?”他又问到。
归言有自己的思量,他忽而睁开双眼,伸手盖住了即将掀起的红唇,温热的手掌与稍凉的唇瓣紧密接触,像是苏寂在亲他的掌心。
他也察觉到,不着痕迹地离开一点点,可却阻挡不住女孩呼出的热气洒在他的手边。
男人额前的头发垂在那,一如她那晚见到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此刻那双冷棕色的眸子里不如当初那样疏离,带着独属于他的柔情与沉思。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苏寂动作幅度很小的嘟了一下嘴巴,对着他的手心轻轻地吻了一下。
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两人都记在心底许多年。
女孩那张明艳的脸上没有算计,没有虚伪,没有距离,有的是真诚以及赤诚的心。
“我想的很清楚了。”嘴巴被捂着,本就不大的声音更有些沉闷。
她看见归言腮帮抖了抖,他脸上的表情和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说出的话也尤为得诛心。
“苏寂,我说过,离婚了就不是你说的算了,”归言硬撑着没闭上眼,直勾勾地盯着苏寂茫然的凤眸,指腹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狠心说道,“婚姻不是儿戏。”
苏寂缩鼻子的声响传开,从他掌心抽出自己的手,把捂着自己嘴巴的手挪开,不料那只手没有松开,反而直接捧上了她的下巴,沙哑的嗓音徐徐传来:
“苏寂,再次共同步入婚姻,我们都要想清楚,给对方多一些时间思考吧!它不应该这样仓促。”
听完归言的话,苏寂感到心一抽一抽的,她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归言拒绝了复婚。
苏寂:“你确定吗?”
归言:“嗯。”
车内静悄悄的,她颌首,听见自己哑着却清晰的嗓音应下:“好。”
指尖触碰到车门的内扣,她不明白,今天的车门怎么这么重,用尽了全力才把它推开。
倩影灵活地出了车,嘭的一声把车门关上,脊背挺得直直的,绕到另一边,上了自己的小车。
两道车门像是一堵厚厚的城墙,隔绝了他们的视线,也分隔开了他们的接触。
两人谁也没先把车开走,像是陪伴又像是僵持。
越野车里的人按下想要去拥抱女孩的情绪,眼底浮现一片痛心,刚刚捂过苏寂嘴巴的手扶着额头,眼神痴愣地望向车顶,脑子里想着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的东西,那些东西还要些时日才行。
男人搭在大腿上的手紧攥成拳,眉间微蹙,他不能就这样和苏寂复婚,而且就算是复婚,也不该这样草率,他想给她自己能做到的所有。
缠绵的视线想透过两面车窗去看她,但能看到的全是黑不溜秋的玻璃,以及一个模糊不清的剪影,这样的想法终究是妄想。
归言收回视线,后脑勺靠在头枕上,拿出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
苏寂趴在方向盘上,心脏很难受,却没有一点悔意,她必须这样做,这段婚姻必须断开,才能重新开始。
她垂着眼睑,脑袋高速思考,归言要想清楚什么呢?
以及他问自己的,想清楚了吗?扪心自问,是想清楚了的。
可她忍不住去问自己,归言想清楚了吗?
她是不是应该去想想,去了解归言是怎么想的呢?
或许像他说的那样,这样匆忙复婚,是对婚姻的不负责。
但人是想要的那个人,还要等什么,想什么呢?
为了来办手续,她特意请假一上午,现在还有几个小时的闲暇时间。
苏寂转动车钥匙,小巧的车子一溜烟开走了。等归言结束通话,旁边的车子早已没了影子,尾气都不见一缕。
女孩开着车在街上晃,她想重新走一遍自己和归言一起去过的地方。
此刻开着车经过大道,她才偶然发现,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少得可怜,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里。
苏寂去了大年三十那晚看烟花的地方。
周一的上午,那里人很少,都是老年人,下棋的、打牌的。
她独自坐在石墩上看着这些人,他们一会大声嚷嚷,一会嘻嘻哈哈。
其中一对搀扶着的老爷爷老奶奶来了,那些人热情地与他们打招呼,聊着他们这么久没有来的原因。
很普通的日常,却让苏寂心底悸动。
她想起自己那晚对他说:这样美的的除夕夜,像是在做梦。
如今看来确实是一个短暂的梦,归言行为告诉她:梦该醒了。
可她不想醒,她想继续梦下去。
懒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暖,苏寂笑着打开手机,给归言发去一条消息,内心像微风吹过水面,微微泛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