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人冒着被打板子的风险,暗地开设了赌局。上个月,晏女史当皇后的赔率还是一赔十,现在已经跌到了一赔一成二。
不过吊轨的是,皇上和晏女史这个月能成好事的赔率,月初时是一赔一,现在临近月末,陡然升到了一赔二十。
每个人心里都在嘀咕,皇上身为这宫里唯一的健全男子,有了这么个喜欢的人在跟前,却迟迟不下手。
他究竟行不行?
宝儿还要再说,突然,刘荃“嘘”一声。
众人望见赵福德过来了,连忙站好,不敢多说话。
赵福德领着人,端着御膳房刚熬好的羹汤,呈进了御书房里。
进门的时候,只见皇帝和月夕正挨着坐在桌子前。
月夕拿着笔,正描着帖子。皇帝则在一旁指点。
两人都低着头,颇为认真,似沉静其中。
烛火在纱笼里静静散发着光,氤氲柔和,落在二人身上,颇为宁静和谐。
一对璧人。赵福德心中感慨。
听到动静,皇帝抬眼。
赵福德满面笑容地上前行礼:“皇上,宵夜做好了,请皇上和晏女史品尝。”
“哦?”皇帝微笑,看了看月夕,问赵福德,“今夜都有什么?”
“有燕窝莲子银耳羹,女史上回喜欢吃,御厨就又做了些。”
“甚好。”皇帝颔首,“给朕也盛些。”
赵福德恭敬道:“御厨也为皇上备下了,是鹿茸甲鱼牛鞭枸杞羹。”
第三百零七章 逍遥春(下)
皇帝的目光定了定,未几,落在桌子上摆着的羹汤上。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说,“不是吩咐过了,御厨以轻简为上,不可用昂贵之物炮制么?”
赵福德道:“这可不是御厨的主张,皇上忘了,前几日,太医院例行为皇上查看御体,说皇上近来思虑过多,要为皇上调理,皇上当时可是允下了的。”
皇帝无言以对。
确有此事。太医们来的时候,正是晚膳前,皇帝早应了月夕,要与她一道用膳。因为急着走,当时太医说什么,皇帝也没多想,开口就应了。
什么太医。皇帝心想,张定安都开不出这么诡谲的汤方……
他正要开口,却听月夕说:“多谢赵公公,公公费心了。”
赵福德满面笑容,忙道:“女史客气。”
月夕继续把字写完,搁了笔。
“如何?”她问皇帝。
皇帝看了看,道:“笔锋还欠些火候,别的尚可。”
月夕撇撇嘴角,道:“你可是看谁的字都欠些火候?”
皇帝淡笑不语。
跟着赵福德过来的太监宫人不时偷眼向二人觑着,脸上皆是意味深长的微笑。
赵福德在心中感慨,当下这永明宫,恐怕是有史以来最让人愉悦的时候。皇帝每日心情都极好,连带着下面做事的人也都个个跟着眉开眼笑,气氛甚好。赵福德当差几十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也不由地像刘荃他们那样,盼着这二人成事。
哪怕当不了皇后,做个贵人,皇上有她陪着,也能高兴些。
可惜……
其实连赵福德也不明白,为什么皇帝和晏女史至今仍相敬如宾。虽说都是正经人,可晏女史已经入了宫,宫里的女人,按道理说都是皇上的。皇上要做什么,都是顺理成章,大不必似民间那般在乎礼教。
但这两人,为何谁也没有再迈进一步的意思?
赵福德看着那两人坐在桌边有说有笑品尝羹汤的样子,只觉全然无解。
用过了宵夜,月夕也该回去了。
她看了看自己今夜写的字,问皇帝:“你还要看折子么?”
“当然要。”皇帝道,“今日不看完,明日还有,若是拖着,永远也看不完。”
月夕露出同情之色,点了点头。
二人坐在一起,谁也没说话。皇帝看着她,只见她也看着自己。那耳垂上的珍珠坠子微微摇动着,更衬得明眸生光。
“你看着我做什么?”月夕道。
“是你看着朕。”皇帝说。
月夕抿抿唇,见他的唇角也弯起,笑意变得更深。
皇帝心中一动,拉过月夕的手。
“待朕将手头这些事都处理好了,便随你到扬州去。”他说。
“随我?”月夕的眉梢轻轻挑起,道,“我何德何能,竟能带堂堂天子去扬州?”
“自是随你。”皇帝道,“你是地主,到了那边,朕就住到你那山庄里去。”
“那不是我的,那是凌霄买的。”
“朕说那是谁的就是谁的。”皇帝不容辩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日后,那里还是朕的。”
月夕听着这话,脸倏而一热。
“什么鸡什么狗,谁要嫁你。”她嗔道,“你可是皇帝,从哪里学来这等俚俗之语。”
皇帝不言语,却仍是笑,注视着她。
“我回去了。”月夕轻轻抚了抚他的手,道,“明日再来看你。”
皇帝颔首:“去吧。”
月夕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几步,却又回头看看他:“你不可熬夜太晚,折子看不完,明日加把劲看就是了。”
“知道了。”
月夕这才转身而去。
夜风从门外吹来,烛火微动。
皇帝坐在御书房里,好一会,才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