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反复盘问过,这个郑适虽然被他弟弟弄进了福膳斋,充当的角色也就是个辅助和监视的工具罢了。”吾十九摇头,“他们知道郑适脑筋死板,完全不让他知晓这些行动的来龙去脉。”
不过依据郑适的口供,可以推断一开始郑适应该是被安排在萧府门口做哨兵,方便他们跟踪萧俟,摸清楚山腰宅院的位置。
之后在福膳斋,郑适被挂名在掌勺王永石的名下打杂,时不时被王永石叫去做一些打掩护的事情,方便王永石和郑毅或者其他幕后人的接头。
再结合采买婆子的口供,王永石将尸块运入后厨那天,应该也是把郑适支去将她的注意拖住,才让他抓住了机会,神不知鬼不觉把尸块混入冰桶中。
吾十九看了一眼杜朝:“所以说,郑适郑毅两兄弟是帮凶这点,没得跑了。”
同样没得跑的,还有在林策身上的巨大嫌疑。
杜朝正握着手上的帖子,坐立难安。
“怎么办,真让我一个人去吗?”他企盼地望着任阮,“任姐,你陪我一起去呗。”
任阮拒绝得很干脆:“不要。林策又没有请我,打草惊蛇了怎么办?”
再说,她如今在京都也算是小有名声。一个陌生女子出现在席上,肯定会引起林策的怀疑。就算他当场没认出她,事后一查,也能知道她是协理破案的画像师。
杜朝顿时头疼极了。
这张帖子是林策下给他的。
大概是这几天他一反从前游手好闲公子哥的形象,在京都公然与靛蓝衣人们走得有些近,引起了林策的注意。
最要命的是,昨天他是在前往任家小院的街上,正优雅地用着油条豆浆早膳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金吾卫直接抓走的。
好家伙。
要不是他昨天回家时还全手全脚的,恐怕京都关于他小杜大人的议论,会从杀人放火传到杀父弑君。
更别说是可能心中有鬼,指不定一直有在留心他举动的林策。
杜朝人还没到杜府门口,林策的邀约帖子就已经在此等候了。
“怎么办,他肯定怀疑我被金吾卫严刑拷打了。”杜朝慌得团团转,“我们都有数年不曾联系了,这个时候请我喝酒,除了这案子还能有什么。万一我露馅了,让他发现已经查到他头上了怎么办?”
要是林策知道当年自己其实听见了那句话,萧林两家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杜朝赶紧拉任阮的胳膊:“好姐姐,你就陪我一起去吧。”
至少任阮在的话,肯定会有金吾卫跟来,好歹有个安全保障。
任阮瞪他一眼:“之前瞒我瞒得挺好,遇上事儿了又开始叫姐姐?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不敢!再不敢了!”杜朝一听有戏,加大哀嚎,“以后任姐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有啥都第一时间告诉姐!都听姐的!姐叫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她听着好笑:“行了行了,姐陪你去。”
其实本来也没放心杜朝这傻小子一个人去。
“你们隔壁的包间我已经定好了。”她嘱咐,“林策问什么,你照老样子装傻就是了。要是问起昨早的事儿,或者什么和金吾卫有关的,你只管往我身上推就好。”
反正她现下在外的印象已经和衙察院绑在一起了,把杜朝往与她交往密切这个理由上推,总还能勉强转移降低对方一点防备。
杜朝点头如小鸡啄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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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仙居门前。
再次排练了几遍可能会有的对话,杜朝掏出小怀表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差不多到和林兄约的点了,任姐,我去了!”
任阮应声:“别紧张,反正有我在旁边听着呢,套话什么的也不用你做,我来观察就行。”
昨晚一接到杜朝的消息,她就立刻拜托吾十九在隔壁包间动了一点手脚。
“好!”
杜朝受到鼓舞,气势汹汹地冲到马车门前,突然又一脸可怜巴巴地回头:“任姐,你比我晚进是晚多久啊,你不会抛下我吧?”
之前说好的,为了掩人耳目,让杜朝先进,任阮随后再入。
但一想到刚进去就孤军奋战,杜朝心里虚得很。
“马车在后街绕一圈,我就进来。”任阮拍拍他的肩膀,“差不多五分钟,呃,就是你这小怀表走这么一段。”
她在杜朝的表盘上比划道:“指针走到这里的时候,我保证,我肯定在隔壁稳稳给你坐镇着呢,你就放心大胆地冲!姐给你兜着!”
“好!!”
杜朝心潮澎湃,一脸视死如归地跳下马车,冲锋陷阵去了。
一见杜朝进了门,驾车的吾十九立刻按照原计划,挥鞭驱车往前,准备绕路去了。
今日的吾十九特意将金吾卫的靛蓝服换下,只着了一身寻常衣衫。
车里的任阮翻阅了一会儿卷宗,因为颠簸看着有些不适,便掀开了一点车帘往外看去。
恰逢马车骨碌骨碌驶过一户高门,石狮威严,悬匾烫金。
她不经意地往上瞥了一眼,掀着窗帘的手骤然一顿。
这是——任阮忙将帘子掀大,将头尽量不太显眼地探出去一点,转脸眯着眼努力看清——萧府?!
林策定的这个留仙居,竟然离萧府如此之近么?
还未从震惊中回神来,她忽然又听得马车后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少女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