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段可以抛尸的时间里, 除了萧少夫人, 并没有任何一位宾客亲自出过内屋。”
任阮恍然。
难怪当时在推断作案时间时, 林姿要刻意用随从出入无人注意的借口,将内屋中所有宾客都拖下水。
但这并不能掩饰林姿的罪行。
“在十九发现林姿院中墙边的胎儿尸体后,属下以那处为原点向各方向又进行了重点搜检,果然就在埋胎儿尸体那处旁边的一个大花盆下,又发现了新挖掘的痕迹。”
“最终我们又在萧少夫人后院搜出了被掩埋的许多沾血木碎木屑,经过鉴定,应当是之前装过死者其余尸块的木棺,为了方便掩盖被劈开后埋下的。”
结合以上,向淮南王府的寿礼中投入尸块的,正是萧少夫人林姿。
林姿静静地听着,并不反驳,脸上的诡异笑容里只流出几分遗憾。
“真可惜啊,肉羹叫明瑟那个贱人躲去了,就连这尸块也能让她全身而退。”
任阮望着她痴笑着出神的模样,不禁叹息。
这场临时兴起的嫁祸其实并不够巧妙。
大概林姿病态的精神,已经岌岌可危到了一触即发的程度。
“……阿姿。”萧俟瘦削的手指在自己胸口的衣襟骤然收紧,“我不是告诉你既然孜熙已死,从前之事就都算过去了吗?”
“你动了她的尸骨?”他一字一句,“你怎么配动她的尸骨?”
林姿吃吃笑:“我不配,难道你配吗?萧俟,你是不是以为我爱惨了你,爱到就算你把我践踏到尘埃里,也能心甘情愿为你舔靴子?”
“说什么呢,阿姿。”萧俟阴郁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
“就算阿姿不再爱我,也该为我们的孩子着想,是不是?”
他蛊惑地将嗓音压低,像是滋滋吐着含了剧毒的蛇信子。
林姿像是疯了一样捂住自己的耳朵,闭上眼嘶声大哭。
“林姿辱尸抛尸之罪已定。”
谢逐临的目光扫过诡异的夫妻俩间,最后落在穿着如丧服的白衣男人身上:“那么,萧少爷,该到你了。”
“将碎尸运下山,并将其中一部分抛入福膳斋冰桶之人,为昔年宫中御厨,现福膳斋掌柜王永石。”
“此人虽在审讯时毒发身亡,但结合其口供和金吾卫的走访调查,还有多人的证词,可以确定,其一直为萧俟在外囚禁孜熙郡主之事奔走遮掩。”
“囚禁?”萧俟反驳的重点却让人意料不到,“我与孜熙两情相悦,怎么会是囚禁呢?”
林姿笑够了,推开来来搀扶的萧府侍卫,脸上满是讽刺。
“萧俟,你私藏罪臣之女,本身就是死罪你知不知道?”
萧俟:“阿姿,你总是那么天真。”
“你可知文东口中那个将孜熙暗中保下的贵人,又是谁呢?”
他笑起来,如绽放的花朵连同尖刺一起毫不保留地展开。
“也是咱们这位守正不阿的金吾卫指挥使,谢大人哦。”
林姿一僵,骤然放大的瞳孔死死盯住谢逐临。
这可是欺君的大罪!
谢逐临仿佛没听见,平淡道:“证据确凿,林姿萧俟二人,均为此案嫌疑凶手。”
“带走。”
金吾卫一拥而上。
“谢大人。”萧俟退到萧府侍卫身后,强调道,“您可是萧某案发当日不在场的见证人。”
林姿更是剧烈挣扎,看谢逐临的眼神恨意满满:“姓谢的!你自己都犯了滔天的欺君之罪!你凭什么抓我!”
谢逐临神色冷淡地合上文书:“赦免孜熙郡主,是先太皇太后当年,亲自下给当今圣上的口谕。”
“我不过是替圣上行事。”
那时兆王府满门抄斩,正是由当今圣上,也就是当年的宣王监刑。
他声音冰冷:“萧府若有疑议,大可进宫亲口询问圣上,看看谢某究竟是欺了哪位君,又犯了何等罪。”
众人脸色各异。
无论此言真假,以谢逐临在朝中独一无二的圣宠,没有人会傻到真的进宫面圣。
先太皇太后已故,谁也无法知道当年她是否真的下过这道口谕。但既然谢逐临敢当着这么多世家的面放出此话,那孜熙郡主被赦免之事,如今就是真的。
林姿心中恨得在滴血。
萧俟顺势露出微笑。
“至于萧少爷所说的不在场证明,谢某实在好奇。”谢逐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孜熙郡主被杀究竟是哪天,连衙察院也不能完全确定。”
如果说郑毅的死亡因为有尸体存在,还能大致推断出一个死亡时间的范围。那么被分尸碎尸的孜熙郡主,在今天于春瓶中找到大部分尸块前,根本无从鉴定。
只能说孜熙的死亡时间是在郑毅死亡之前。
“那么萧少爷是如何笃定地知道,孜熙郡主死亡当天,就是谢某登门探疾之日呢?”
萧俟的微笑顿了一顿。
“还有,萧大人老不晓事,竟放言萧少爷从前在宫中的伴读已经过世。”谢逐临抬眉,“所幸萧少爷虽缠绵病榻这么久,还认得这位旧年的忠仆。”
萧俟的微笑彻底消失了。
没错,在他方才的话里,已经间接承认了刚刚的人证的确就是文东,自己旧日的伴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