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务的事情也让父亲不必担心。五日之后,我自会凑齐送来。”
她已经决定这些日子都住在大理寺,没日没夜地接案子。既然衙察院每日辰时来接她画像,她还可早起,在大理寺多画几幅赚些赏金。
“奴婢知道。”小蛮泪汪汪地点头。
马车已经驶动,小丫鬟还有些不舍地忍不住追了几步。
任阮失笑,知道这小丫鬟是心疼自己这么辛苦,打起车窗帘挥了挥手:“小哭包,记得多买点好菜,晚去可抢不到新鲜的了。”
小蛮一边压抑抽泣着,一边点头如捣蒜让自家姑娘放心。
待小蛮的身影在马车后渐渐小了,任阮才放下帘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大理寺很快到了。杜府尹早派人给她收拾出了一间屋子,还让自家儿子杜朝专门接送。
自从得知任阮毫发无伤地从衙察院出来,之后还要去给衙察院画像后,杜府尹看任阮的目光越发尊敬,甚至还准备给她安排一个奢华办公室,再特任一个大理寺画师的职位。
任阮哭笑不得,谢绝了这些,只对加薪的提议照收不误,顺便还拿了一下乔,把寻常赏金再翻了一番。
反正这杜府尹也不知她与衙察院之间的曲折之事。在衙察院又是差点丢命又是苦苦卖力的,她狐假虎威一把不过分吧。
况且这杜府尹也不是什么单纯的人物。杜朝说是在她身边保护辅助她,实则也是在监视她的动向。毕竟在大理寺看来,任阮已经和衙察院也搭上关系了。
任阮虽谢绝了奢华办公室,杜府尹还是在大理寺给她配备了一个不小的画室。
画室坐落在大理寺南边,就在审讯室的隔壁,窗户安了采光充足的透明玻璃,里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卯时尚未完全天亮,任阮点了烛火,将灯罩盖上。她方架起画架,杜朝便拿着厚厚的案件卷宗匆匆进来了。
“今天的案子没有证人吗?”她往杜朝身后看了一眼,空空如也。
若又是没有目击证人的案件,她恐怕不能快速完工了。
杜朝犹豫片刻,还是将卷宗递给她:“姑娘先自己看看罢,这案子……我也不太方便复述。”
任阮有些不解,接过厚厚一沓长卷,细细看去,眉头果然越皱越紧。
这居然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原来从这几日开始,护城河上的一座石门桥总流传着夜晚有白衣女鬼出没的怪谈。与此同时,京都频发的少女失踪案也引起了大理寺的注意。
经过大理寺巡捕们几日的蹲点调查,终于在又一次撞见了所谓的“白衣女鬼”。众人将那飘荡在半空中的女鬼扑落一看,发现竟是一具早没了声息的年轻女尸。
那女尸经过仵作的检验,发现才不过是年方十三四岁的豆蔻少女,死前却遭受了非人的凌|辱,伤痕累累,不堪入目。
杜朝叹息道:“已经比照过了,死者果然是近日被家人报案了失踪的农家少女。”
“原以为‘女鬼’的真相破了之后,凶手会收敛一些,谁知没过多久,昨夜‘白衣女鬼’又一次出现了。还好听闻了此案的百姓们都义愤填膺,知道是有人装神弄鬼之后胆子也大了,几个正好经过的农户主动上前去,将这回的‘鬼’给扑了下来。,”
他抽出后面的卷宗:“但这回的女尸身份却不简单,竟是翰林院王学士的千金。”
杜朝愁道:“此案已经上达天听,皇上限大理寺一周之内侦破此案。”
将卷宗翻阅的差不多了,任阮心中也腾升起一股对凶手惨无人道折磨女子恶行的怒气。她忙问:“凶手将尸体悬挂在石门桥,此处也不算太偏僻的地方,应当有目击证人瞧见才是。”
“确实是如此。”
杜朝点头:“自从‘女鬼’传言流开,不少自忖胆大的都往石门桥去蹲守,是以大理寺一向外征寻目击者,果真有大批人前来报告。”
任阮闻言,将卷宗翻到最后面,果然见到密密麻麻一片的证词。
在众多目击者的叙述中,这装神弄鬼的凶手竟其实一点遮掩也没有,脸也不蒙住,大喇喇地立在石门桥底下上,举着手乱舞,像是在操纵着裹住白布的尸体,让尸体以一种奇怪的轨迹滑过桥头。
但是,每晚操纵“白衣女鬼”,被人看见的凶手,居然都长着不同的脸!
她沉思:“难道是团伙作案?”
但是团伙作案每次抛尸都暴露一个成员的脸,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被大理寺掌握犯罪成员的信息越多,能够突破的调查点也就越多啊。
亦或是顺风车杀人?可是顺风车杀人就更不应该把自己的脸暴露在外面才对。
“奇也奇在这里。”杜朝摇摇头,又从袖中拿出一叠画像给她。
“这是其他画师们根据目击者的描述,最终确定下来的四人画像。”
算上昨夜王学士家千金的那起抛尸,卷宗中确定下来“白衣女鬼”一共出现的次数正是四次。也就是说,每一次凶手抛尸,都有人经过并目击。
任阮将这四张画像摊开来一一看去,果然是四张完全不一样的脸。
方脸粗眉的大汉,消瘦清秀的青年,阔面蒜鼻的中年人,皱纹松弛的老翁。
她看向杜朝:“既然四次连环案的凶手画像都如此清晰了,这案子不是已经告破了吗,为何还需要我来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