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他们还将尸骨中毒与两人身份结合,进行了一番动机可能性的推理。
吾十九摸着嘴巴,底气不足:“呃,有可能仵作第一次验尸,验错了?”
“你放屁!”
突然一声中气十足的喝骂从身后传来,三人极其同步地,被吓得身躯一震。
这熟悉的声音让吾十九立刻缩起了脖子。
果然下一瞬,他就被一只大手粗暴地拎起来,丢到了桌子后面。
吾十二另一只手还夹着验尸刀,威胁似的冲他晃了晃:“吾十九,你再在外头随意败坏我‘金吾十二刀’的名声,小心我把你绑到仵作台上,做成你最爱吃的五芳斋烤乳猪。”
五芳斋的烤乳猪,是京都民间最出名的十道佳肴之一。
选取肉质最细嫩柔滑的整只乳猪,左右干净利落大花刀十二道。
而为了精细入味,乳猪浑身上下,还有肉眼难见的,极其细密的几百道小花刀。
吾十九向来对五芳斋的烤乳猪爱得欲生欲死。还时常玩笑,要将这乳猪的制法,添进衙察院的刑罚里来玩玩。
于是吾十二威胁完人,还思考了一下。
这算不算奖励他?
好在桌子后面的吾十九已经一个哆嗦,乖乖巧巧地爬起来,端正坐好。
“任姑娘,这位是我十二哥。”吾十九翻脸很快,很狗腿地巴巴转移话题,给任阮介绍,“咱们金吾卫第一仵作!此案的两具尸骨皆经他手,绝不会出半分差错!”
那蓝色尸骨的蹊跷,就是吾十二火眼金睛发现的。
“呦,任姑娘!”吾十二瞧见任阮,脸翻的比吾十九还快,“真是好久不见了,上回咱们说到哪里来了?”
肉羹碎尸案里相见那一面,还未尽兴的学术交流,可叫他惦记了许久。
“正好!我这几日研究瑶池殿纵火案的两具尸骨,颇有些心得和疑虑,想寻人好好交流切磋一二。”他那痴劲儿上来,双眼放光地拉着少女,“关于尸骨伪造说,从前寻常案件,将尸体作伪证之人不少。这及入骨干的手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实在稀奇有趣!”
杜朝一脸碰了鬼的表情:稀奇是真的,哪里有趣了?!
只要一想起之前看过的那些黑烂血肉和腥味焦骨,他都忍不住不寒而栗。
然而沐浴在杜朝同情目光下的任阮,反而眼前一亮:“等等。”
吾十二身为衙察院的首席仵作,其业务能力她自然是信得过的。既如此,那么问题就出在尸骨上了。
两次验尸,真假中毒的两种结果。中间的唯一变数,就是慈禧宫那一游。
她再一次确定:“十二,你确定尸体在历经慈禧宫前后的验尸里,你都没有出什么差错吗?”
吾十二坚定答:“不可能。”
瑶池殿那晚火一熄,他是第一个赶到尸骨旁边的。
他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虽然尸体上的残留焦肉还没有被剥离,到底还有许多处烧得露骨,血肉炸飞脱落,初检时,就得以让他发现其中一具透裸露骨头上的幽幽蓝色。
那的确是死者身中重毒的表现。
她又问:“能确定是什么毒吗?”
“不能。”这回吾十二摇了头,“初检时工具简陋,没有深入提取成分细研的条件。本来是想在承泽堂准备进行深入查验的。”
谁知,让那突如其来的劫盗打乱了阵脚。
后来尸骨送入衙察院,他仔细再验,立刻就发现了尸骨上的幽蓝,不过是人为刷涂上去的浮色罢了!
“好。”任阮目光一凝,“这样看来,太后所做的手脚,恐怕并不止这一具。”
杜朝:“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刻意混淆我们的视线,将两具尸骨对调了。”任阮解释,“我的意思是,另一具被夺走的,才是真正的中毒尸骨。”
尸骨停留在承泽堂的时间不长,那时衙察院的许多尸检设备还没有运进宫来,仵作检验的重点,放在了是否被太后损坏上。
接着就是后院的劫盗。
一直到被转移入衙察院,尸骨才再一次经过全面而深入的检查,发现了“中毒”的蹊跷。
而当时在承泽堂后院的检验里,依旧是一蓝毒尸骨,一正常尸骨,并没有引起仵作们的特别注意。
任阮总结:“既然此具透出的蓝为假造,那么真正的中毒尸骨,应当就是被贼人劫盗而去的那具。”
太后能让人伪造出假的蓝骨,自然也能将真正的蓝骨掩盖,真假混淆。
“又套了一层调包交换!这两具焦骨的身份还没弄清楚呢。”杜朝云里雾里,头疼道,“本来就真假难辨了,还要搞这么绕。”
要说如此苦心孤诣的太后不是真凶,他杜朝第一个不信!
吾十二醍醐灌顶,拍手道:“我就说当时尸骨刚回来时,远远看着,就已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只可惜当时没有头绪,竟被蒙蔽了过去!”
“这暂时还只是我的猜想。”任阮按捺住他们激动起来的情绪,理智提醒,“没有真正确认过那具被盗尸骨上的痕迹之前,暂时还不能下断论。”
她问吾十九:“之前封锁众宫,可发现了那个贼人的踪迹?”
“没有。”提起这个,吾十九握紧拳头,“那人一翻出承泽堂,就如鱼入了海似的,根本寻不到半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