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娘娘料事如神,叫奴婢在这里等着。不然以后又要叫你这没良心的白眼狼寻些牵强的由头,给糊弄过去了!”
树后的本就心跳砰砰的任阮听到这句,差点直接心脏骤停。
谢逐临往御花园这边过来了?!
这马上就要到宫宴的时间了,众人都在入席,连皇帝都要到场了,他这时候出来凑什么热闹?
任阮头疼地扶额。
一路行来御花园附近太太平平。唯一的异样,不就是她自己么。
就算是谢小侯爷真来和归善公主“私相授受”,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来了,御花园周围的金吾卫不得成一片铜墙铁壁,她这小鱼还能漏网?
平安掏出小铜表,急道:“怎么办啊姑娘,辰时已经过半刻钟了。”
往前,归善公主现在正被梦柯姑姑纠缠着脱不开身,一时半会儿根本脱不开身与她相见。
往后,按照梦柯姑姑的话,谢逐临已经纵马往御花园来了,说不定转个角就能精准入瓮。
进退两难。
她拉住已经开始往后退的平安,下定决心道:“事到如今,不如一搏。”
平安为难地望了望前面一哭一骂的热闹场面,还是听话地重新俯身回来:“奴婢听姑娘的。姑娘想怎么做?”
任阮犹豫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姿态傲昂的水粉色斗篷上。
时间太紧迫了,短短一刻多钟,还要将回到太和殿的路程时间一同计算进去。
她根本刻不容缓,没有时间再想更稳妥的法子了。
犹豫很快变成了坚决,任阮回头低声道:“平安,快,把你前面那片围裙解下来。”
围、围裙?姑娘指的是她系的那一片式衬裙吗?
平安脑袋卡壳了一下,虽然不思其解,还是在任阮的催促声中动作很快地将衬裙解开,递了过去。
好在这衬裙材质轻薄,只是装饰所用,脱下也并不受冻。
任阮接过衬裙,一边在手上展开又折叠成想要的形状,一边口中将计划迅速倒给平安:“待会儿,趁着那个梦柯姑姑背对着这边,没发现咱们的时候,咱们直接包抄上去。”
“我将这布往她脸上一套,你就立刻抄树枝上头。”任阮指了指平安手里之前用来扫脚印的枝杈,“别太用力了,打晕就行,别见血。”
“明白了吗?”
……
平安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家姑娘手上的衬裙,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树枝。
急中生智是这么生的吗?自家姑娘真的没点前科在身上吗?
“这样行吗,姑娘?公主能看到咱们这个方向,万一公主暴露咱们了怎么办呀。”
平安顾虑道,“还有这树枝,也不算结实,若是一下没打昏,那姑姑挣扎起来,怕是要闹大。”
“所以还得再赌一把。”
任阮没急着捞起衬裙就走,她深吸了一口气,先拔下了头上的镶了最大一颗东珠的簪子。
东珠簪子被她寻了特定的角度,送出树干外。
这个时候正是太阳西沉的最后一段时间,夕霞回光返照似的从云层后面迸发出比此前渐弱光势更明媚的霞光来,透过交错的梅枝花隙,从东珠上折射出明亮的光来。
谢天谢地,身为画像师的她对空间结构极为敏感。那东珠承接到的阳光,被精准地反射到归善公主的泪眼之上。
任阮生怕她没反应过来,轻微晃动着手臂,那光斑便在归善公主眼中上下跳跃。
很快,再一次放下拭泪锦帕的归善公主,眼波微动,望向了刺目光斑投来的方向。
一片寂静无人的红梅林中,微风拂过,只听得花瓣间沙沙作响,霞光落的满地金红被带起圈圈的涟漪来。
仿佛并无异样。
如果她没有看到,那可疑光斑来源的方向上,有棵梅树的树梢上挂了一支画笔的话。
归善公主攥着锦帕的手指松了松。
她压下上扬的嘴角,面上仍维持住谦恭的神态:“姑姑教训得是。”
“只是现下时候不早,宴会就要开始了。小善迟到被罚不值一提,要是耽误了姑姑在娘娘面前伺候,小善罪过才真是大了。”
梦柯姑姑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公主还想去赴宴?”
“伴驾太后娘娘入席这等天大的荣幸,可是公主自己给脸不要脸的。太后娘娘便吩咐了,公主既然想迟些,那便是不去也无妨。”
“况且这谢小侯爷还没到呢,奴婢可是奉了太后娘娘的命,来见证公主好姻缘的。”
“这公主自个儿挑的高枝还没到,奴婢怎么敢违令先去呢?”
归善公主眼底一冷,仍是柔柔笑道:“太后娘娘心疼小善,知道小善喜欢安静,不爱去凑那些热闹,那小善就在这里,给太后娘娘再仔细多挑些漂亮的梅枝。”
梦柯姑姑格外看不惯她这等装天真糊涂的嘴脸,嗤之以鼻,并不搭话。
“只是可惜辛苦了姑姑,还在在这里陪着小善。”
见不能支开她,归善又放了帕子,轻声细语:“虽小善不能到场,终究往太后娘娘和圣上那里送的贺礼还是要到的,还请姑姑允我后面那些抬了礼箱的仪仗,先往太和殿去。”
“一来聊表小善对太后娘娘的孝心。
二来圣上那里,也不至于失了娘娘调教出来的公主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