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傅重礼根本也没想费劲帮她遮掩。
任阮有些气馁道:“所以从我进宫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盯上我了?”
“从你上了傅氏的马车开始。”
他压低音调,提及此,只觉得牙根痒痒:“任阮,你现在躲藏的手段还真是了得。若非今日,我还不知你昨天去为小蛮抓药时,就已经和傅重礼暗通款曲了呢。”
任阮目光心虚游移,不服气道:“你既早已察觉,为何还隐而不发,故意瞧着我东躲西藏?”
他解释:“如你所说,归善言行可疑,恐怕与这场瑶池殿纵火案脱不了干系。若我贸然将你拦下,自然也会引起她的怀疑,打草惊蛇。”
归善公主此人,常年以弱势安稳的性子蛰伏,极擅伪装,敏感狡猾。
这场邀约虽是她主动提起,但只要任阮露出半点泄露此事的端倪,必然会惊动归善,使得其因为警觉而掩盖可能会暴露出来的真相和线索。
唯有让任阮在对他的布置毫不知情的状态下赴约,才最稳妥。
一想到自己在里面团团转,任阮就没好气:“赴约是成功赴约了,可惜从归善公主那里得来的,还不是都是些真假混杂的谜面。”
“还有,这位归善公主也是奇怪。”她一直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分明我和她二人之间谈话进行的隐秘性,应该是咱们心照不宣的。为何今日她前往御花园时,却是盛装乘辇,众仆随从?”
这样大的阵仗,看起来她自己也根本没想遮掩啊。
且不说任阮明面上便是衙察院的人,若归善公主害怕惊动谢逐临,当然也应该低调赴约。否则就算一开始任阮没有泄露出去,谢逐临知晓见面之事,必然也会向她追问究底啊。
再者,归善敢大张旗鼓地与衙察院中人见面,难道就不怕传到同谢逐临不对付的太后耳中吗?
他似是想起什么,淡声道:“蛰伏忍耐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得以反咬,饶是归善,看来也难忍住心头大快。”
任阮想起方才归善对着那位梦柯姑姑毕恭毕敬的模样,有点半信半疑。
“你的意思是,归善今日这样张扬,是提前庆祝要在除夕夜宴上对付太后吗?”
不过若归善真有把握在今夜彻底摆脱太后的控制,确实是无需在意自己与衙察院的往来被发现。
可是之前梦柯姑姑倒地时,她分明还记得归善公主犹有些慌乱,甚至因此还被自己要挟住了。
任阮百思不得其解:“她到底想做什么?”
谢逐临:“太后所涉及之事,说大也大。但以她的权势,若肯舍得兵卒,也并非不能脱身。”
“你都查清楚了?”任阮立刻兴奋起来,“可是和瑶池殿纵火案相关之事?你这两日待在宫中,就是为了彻查此事么?之前的线索不是都中断了么,你怎么发现太后露出的马脚的?”
瞧着激动凑上来的少女,谢逐临眼底划过一丝受用。
他道:“此案的破局,还是从你而始。”
“得到你随傅重礼进宫的消息后,我遣金吾卫立刻将你二人从头到尾的接触联络循序追查,很快注意到那日他将你截住的西街。”
谢逐临神色一凝:“你可知,他去西街查的是什么案子?”
任阮紧张又懊恼:“他只说是大理寺的重案,我却轻轻放过了!”
她还记得当时傅重礼那故作高深的模样,还摆出一副对她没有刨根问底,自己不能一吐为快的惋惜神色。现在再想起来,真是气得她跳脚。
“我还以为他那是不过是装腔作势,原是故意在这里等我罢了,谁成想他竟还真知此案的内情!”
谢逐临冷静道:“他在西街查案是真,但忽然出现在西街的你,也算是他临时起意的目的之一。”
任阮焦急追问:“所以究竟查的是什么案子?”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窗外一阵剧烈的爆破声截断了他的答话,将门窗俱是一震,唬得众人惊恐回头。
该不是又发生什么爆炸案了?任阮心下惊惧,忙奔到窗棂边望去。
却只见蓝黑的苍穹中,“咻咻”几束光弧上冲,在夜幕中绽放出灿烂耀眼的几朵烟花来。
吾十九连忙提醒道:“巳时已到。大人,咱们该回宴席上去了。”
除夕巳时的第一重烟火后,圣上敬酒,与臣同乐。自家大人若是再缺席,只怕落下口舌。
谢逐临微微颔首,行至少女身边,沉声回答了之前的问题:“南楚边境,有禁品走私。”
说话间,他和她一起望向窗外。
夜空里灿烂绽放完的烟火正寸寸消逝,化作细碎的星火坠落而下,光芒渐淡地投向不远处灯火辉煌的太和殿。
“我早就说过,不欲让你进宫,是为此事所涉浑水实在太深,不愿将你过于牵扯。”他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如今你既一门心思要寻得个究竟真相,便也罢了。”
任阮眼睛一亮:“你要带我一同去赴宴?”
他冷哼道:“若再不依你,谁知下回你还想藏在谁的车架里。”
“不会了不会了,有大人撑腰,我还用得着多看谁啊!”她欢欣雀跃,“那谢逐临,咱们俩现在算是和好了?”
他正回头低声吩咐着吾十九什么,听到这句,半冷不热地睨她一眼。
“冷战是稚童才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