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三两围在此处的身隙,几人隐约能看见还倒在桌面上的归善,面色苍白地睁着眼,手腕仍然在被把脉。
路过站的较远的两位贵女身边时,又听得其中一个用帕子遮着嘴,小声嘀咕:“公主有恙,太后竟也不让人扶进殿里去诊治,竟就大喇喇地叫人摆在远处,被大家看光了这狼狈样子。”
旁边一个悄声道:“你也不瞧瞧方才太后给她的下马威。”
“听说前些日子太后的脸还受伤了,今日看太后脸上的脂粉,还真傅得厚了好多。想来这段时日心里肯定憋着老大的火气,拿着撞枪口的公主作筏子呢!”
“我看啊,根本就是因为玉芙公主枉死,太后怕不是早将火气撒在了归善公主身上,恨她不能替死,才处处不顺眼的。”
“这也太狠心了些。明明都不是太后的亲生女儿,怎么偏偏……”
另一个贵女忙拉扯了她一下,两人便闭了嘴,挽着手快步渐渐远去。
任阮假装没有听见,只往坐席那边的人群张望了一下,不解道:“不是说圣上和谢大人早早来此主持大局了么,怎么这会儿却都没瞧见人?”
杜朝一拍脑袋:“啊,差点忘了说!就在任姐你来前不久,忽然有袖口有云纹还叼了根草的金吾卫过来,近身不知道禀告了什么,谢大人神色一变,人又就匆匆而去了。”
袖口云纹是第一部 卫的标志。还叼着草……莫非是常年松针不离开嘴的吾十七么?
吾十九脸色一凝:“不好,连十七哥都惊动了,宫中只怕除了此处,还有大事发生!”
“任姑娘,我且先去寻大人。此地金吾卫众多,你且别乱走动就好。”话音还未落,他已急三火四地转身,几个腾挪就消失在了人海里。
根本来不及叫住他的任阮无奈回身,正准备寻个低调的角落再观察事态,却猛然一下,和众人包围圈中的一双眼睛对视上。
归善惨白的嘴角还挂着鲜红的血,颤颤巍巍地抬着手指向她,说不出话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诡异声。
众人皆惊疑地顺着公主所指的方向望去。
周围经过的路人立刻默契地退开距离,本还混在人来人往中的任阮三人,立刻全然暴露在万众瞩目中。
任阮强装镇定地左右环顾,仿佛也在寻找公主所指的人。
视线无意识巡梭到身后时她才猛然发现,之前不近不远跟在后头的傅重礼竟不知什么时候,也消失不见了!
还不等她细思,头顶忽然又传来一道凌厉女声,大喝:“廊前是何人?”
“皇室宴饮,怎叫这些不知身份的白身贱民也混迹进来了?”
原本在上座漠不关心瞧着热闹的太后忽地直起身来,骇然的目光死死锁在少女脸上。
她扯起一个充满煞气的美艳笑容,脸上厚厚的铅华被扯出森然的褶皱:“公主都亲自指认了,你们还在等什么?”
“还不将这贱民,给我拿下!”
第101章 攀咬
◎难不成,衙察院也是共犯么?◎
任阮在心里也沧桑地叹了一口气。
行吧, 又来这套。
自从以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平民商户女身份上后,她都记不清有多少次面临这样的熟悉场景了。
上首最高座的太后咄咄逼人,气势熏灼的目光恨不能直接将下面的少女就地杖杀。
可惜这回在她颐指气使的命令下, 现场众人面面相觑,一片沉寂中竟无人敢动。
已经惊恐抱头的杜朝察觉到动静和想象的不一样, 小心翼翼地松开手, 埋着脑袋左右看了看, 才恍然大悟。
这宴席上除了金吾卫,大多都是只听圣上调遣的御前侍卫。慈禧宫的侍卫倒也有几个守卫在太后上座旁边,只是瞧着任阮亦面露为难, 左右相看着不知该不该上去拿人。
沉寂中渐渐也有了然的私语声起来。
“我还怪道太后娘娘为何忽然对着一位姑娘发起难来了, 原来竟是她!”
“这位姑娘夫人竟认识?听太后娘娘口中所骂的白身贱民,分明也是认得的, 只是却不知她如何得罪了太后娘娘,乃至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发起难来了?”
“萧府前段时日的闹剧你可知道?
我当日可是亲眼看着这位姑娘在府中破案呢,犀利大方一针见血,着实是现在小女郎中难得一见的飒爽英姿啊。”
也有离得近的贵女瞪大了眼,窃窃道:“我方才可瞧见,她进来时, 身边伴行的还是衙察院的第一部 卫呢!莫非, 莫非她就是传言中和谢大人共骑过金銮殿的……”
“连太后娘娘一声令下都无人敢动,我看十有八九, 真是那位。”
“诶,我还听说,那位曾经在大理寺以画像之术屡破奇案的那位姑娘, 也是同一人。”
“真的么?不是说那位画像师姑娘今日是跟着晋平王世子进的宫么, 怎么又道是谢小侯爷身边的女子?”
“啧啧, 此女恐怕……”
座下惊疑的纷纷议论声渐大,任阮听得有些尴尬。又见众目睽睽,索性装作没听见太后之前的发难,先理了理裙摆,很得体地向上座一福身:
“民女任阮,见过太后娘娘。”
少女清楚报出的家门,立刻又在人群中掀起了一阵波澜。
“任阮?还真是姓任,她果真是那位在大理寺立过许多大小功劳的画像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