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十七若有所思,没说话,只露出洁白的牙齿笑起来,咬在嘴边的松针很有兴致地上下摇了摇。
很快,屋中的几人皆齐齐安静下来,望着任阮的画纸屏息以待。
画像系统空间中的任阮,对着半空中悬浮着的3D虚拟骨模,在素描纸上速写的铅笔动作得很快。
与此同时,现实中的画纸上无数精细的线条正从笔毫中顺畅地流淌而出。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一张年轻女子的画像已经跃然纸上。
那年轻女子鹅蛋脸柳叶眉,气质瞧着温婉动人,偏生却生了一双丹凤眼,朝画纸外望出来时透出几分不协调的凌厉。
杜朝绝口夸赞的不停:“瞧瞧,咱任姐这技术,现在又精进了!不仅画的快,这画纸上的人物,还是那么栩栩如生啊。”
“那是,咱们任姐姐出手,还能有差错?”
这回吾十九和他统一战线,嘴上接着话儿赞不绝口。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仿佛都不服输起来,比赛着谁拍马屁拍得更响似的。
任阮被他们吵得头疼。
旁边的吾十七习以为常地轻笑一声,起来替她收起画卷:“既然郡君画作已毕,那我现下就将此送出去拓印,即刻分发到金吾卫手中,对死者进行身份核查。”
正和吾十九吵得不可开交的杜朝总算住了嘴,急切扭头,伸手拦住他:“诶诶,等等!”
“我方才一直想说,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杜朝挠挠头,将画卷重新在画架上铺展开来,“你们难道不觉得,这画像上的女子生得好像有几分眼熟啊?”
吾十九也暂时歇下来,凑过去看了又看:“眼熟吗?生得倒是挺标致的,我若见过这样的美人,肯定会有几分印象。”
“美人相类,哪一个不是蛾眉曼睩,粉面朱唇的。”
吾十七随口道,收卷画像的手不停,“瞧着眼熟,倒也不足为奇。”
“不。”
自死者的容貌重新复原到出来后,一直蹙眉盯着画纸的任阮终于开口了。
她按住吾十七的手,语调沉沉:“我倒觉着,的确很像一个人。”
“尤其是眼睛。”
听得任阮语气中的严肃,几人也忙正了正色,依言重新仔细去瞧那画像。
杜朝眯着一只眼,用手隔空虚虚在画像左右遮盖比划着:“果真啊……就是眼睛,就是眼睛让我觉着这张脸好生眼熟!”
他瞪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犹豫道,“竟像是,竟像是——”
“——竟像是太后贾氏!”吾十九抢先喊了出来。
任阮目光凝在画像人脸上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点了点头。
看了许久的平安似乎也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神色复杂地盯着画纸,欲言又止。
“莫非这人,和太后有什么亲缘关系么?”杜朝猜测,“莫非这死者,也出生贾家?”
“有可能。”任阮看向吾十七,“十七,还是先麻烦你将这画像带去,若是在皇宫中不能搜查到,就把范围扩展到整个京都,甚至地方。”
“尤其是和太后有所关联的一些世家,还有贾家相关的钱塘,都是要重点排查的地方。”
“我知道了。”
吾十七点头收过画卷,推门而去了。
吾十九也坐不住了:“行,现下死者的脸已经大白了,我也去帮十七哥一起,加快从死者这条线的调查,说不定能有新的突破。”
他猴急地起身,也要往门口窜去,却被任阮扬声唤住:“十九,你先等等。”
吾十九刹住脚:“咋啦任姐姐,还有什么别的要紧事么。”
任阮望着他,又往他身后空荡的门口瞧了一眼,招手让他到了眼前,才低声道:“今日我去仵作司,发现似乎有人曾经潜入其中,还盗去了十二仵作间里关于神像分尸案的卷宗。”
“啊?”吾十九错愕道,“不会吧任姐,这世间哪里有人敢潜闯衙察院啊。”
“再说,要真有这等亡命之徒,也该往高楼来才是,一个仵作间有什么好去的。”
杜朝急道:“真的,那个小仵作卫信誓旦旦,吾十二仵作间里那卷宗,当真被人偷走了!而且那人还把凌乱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实在是太张狂了!”
这下吾十九更加不信了,摆着手道:“哎呀,指不定就是咱们院里哪位兄弟,查案子急着要用卷宗,正巧仵作司最近,便调用去了。”
“十二哥那习惯,比我还不拘小节呢。咱们院里性喜整洁的可太多了,就顺手给整理了一下罢了。”
吾十九觉得他们大惊小怪:“再者,你们也说了,只是不见了这神像分尸案的卷宗而已。若真是贼人,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偷这一册卷宗做什么?”
“若是想知道案情进展,也该去档案司,那里拓印的各案卷宗多了去了。”
“若是要将卷宗偷去阻挠咱们破案,便更不可能了。一册小小的备案卷,便是偷去了又如何,咱们手中不是还有着一大堆呢么?”
杜朝一时语塞:“你……可那仵作间的钥匙,只有那个小仵作卫有啊!他说过,自从吾十二跟着谢大人走了之后,再没有旁人进过这仵作间了!”
“就算不知为何那贼人要将卷宗盗去,总归这有人潜入,的确是事实啊!”
吾十九还待和他争论,忽然听见门口被人怯生生地敲了两下:“我找雘郡君,请问郡君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