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阁固然可能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但任阮并不打算在这其中投入过多的人力。
毕竟今日她进宫的首要目的,并不是文渊阁。
而是太后的老巢,慈禧宫。
于是一行人在进入文渊阁后,立刻兵分两路。
任阮带着吾十九、吾九九和平安,直奔早就踩好点的文渊阁侧门。
文渊阁戒备森严,但只要找到侍卫巡逻的规律,这森严的戒备导致四处无人轻易靠近,反而给他们营造出了没有目击者的优势。
四人从侧门溜出,一径儿抄着偏僻的小路,避开人往慈禧宫的方向去。
多年未见的睿王进京入宫,楚询为展示皇帝气度,自然要为这位还没定罪的皇兄接风洗尘。
而变相禁足在慈禧宫中许久的太后,今日也终于要为这场家宴踏出宫门。
任阮已经根据金吾卫的线报,算好时间。
眼下这个时候,京城门口的迎接已经结束了,大约再过半个时辰,梳妆打扮毕了的太后应该就要准备出宫了。
他们蹲守在慈禧宫斜对面的宫室之中。
这宫室唤做惠琦阁,原本是归善公主的居所。其虽使团离京后,便空置了下来。
因着今日的行动,楚询特意将其中的侍卫都撤走了,方便几人借着此处进行探查。
任阮算的时间还算准。
他们在此不过等待了一刻钟多,便听得慈禧宫那边传来的动静。
明明听得宫门大开的声音,众人小心地窥探过去时,却见那慈禧宫正殿门依旧巍然不动。
正疑惑时,侧殿小门传来了宫女们轻巧整齐的脚步声,一辆秋香色八宝銮驾从中抬出,被簇拥着往宫道行去。
平安揉了揉眼睛,有点不敢确定:“这是太后的銮驾么?”
这銮驾虽奢华豪丽,但依着贾氏的性子,也太低调了些。
还有哪些簇拥在旁边的宫女,也比之从前的太后仪仗少了许多。
莫非这接连的几次打压,真让贾氏熄了气焰不成。
“是贾氏。”吾十九抓了抓脖子,“那风带动帘子时,我看得清清楚楚,里头坐的,的的确确就是她。”
任阮换了一个窗户,还想从那半开的侧殿门中瞧一瞧慈溪宫中的现状,谁知那銮驾后面跟着的宫女一踏出,侧殿门便极快地关上了,仿佛见了火似的。
好生古怪。
莫非那里面藏着的不可见人秘密,已经彻底浮出水面,才连带整个宫殿都见不得光?
侧殿门被关上后,慈禧宫又回到了一片寂静之中。
静静地等待了片刻后,吾十九有些按捺不住:“任姑娘,那我现在就带着人,进去探一探究竟了?”
任阮点点头,目送着吾十九带着几个早等在此处的金吾卫化成了一道靛蓝色残影,几个瞬息便跃进了慈禧宫。
紧张的等待中,她寻了一张椅子坐下,掏出带来的卷宗打发时间。
这一翻,便正好落在了画像司洗笔池尸体那一页。
她想起当时的桥头女鬼案,还有自己在漫水阁中殊死搏斗,忽然有些感慨。
若是换了那个时候的自己,势必也要随着吾十九一起翻进去,不管不顾地亲临现场进行调查的。
谢逐临说的对,那个时候的她,实在是有几分不要命的莽撞在身上的。
不过这次行动,她并没有以亲身犯险的打算。
慈禧宫中的泥沼,比漫水阁不知道要深多少。
其间又状况不明,她身无武艺,若是贸然闯进,必然是九死一生。反而拖累了整个衙察院的后腿。
所以现在的她选择,以后盾和支援的角色坐在外面,冷静地等待。
平安在小蛮的念叨里早听过无数遍漫水阁里的险境,见任阮此刻平心静气地翻着卷宗,不由得笑着打趣道:“姑娘和从前好不一样!现在有了谢大人,胆子也小了,总算开始想着身后还有惦记自己的人了。”
任阮听了,也有些失笑。
“是啊,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个时候她刚穿越过来,就算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和家人,也不可避免地对这个陌生的环境,都保持着疏离和戒备的态度。
她会去保护任父,会去救援小蛮,但她总觉得自己游离在所有人之外的。
“从前是孤身一人,再危险又能怎么办呢,总是要去闯的。”
“现在呢,应该也不是变得胆小了吧。”她想了想,想起谢逐临第一次对自己冷脸时说的话,忍不住扬起嘴角,“大概是,我终于学会去信任了。”
信任自己身边,真的有能够并肩作战的伙伴了。
信任她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
平安怔了怔,似乎也渐渐明白过来。
她有些动容地走到任阮身边,轻轻把脸贴在她的肩膀。
“姑娘以前,应该过了一段很苦的日子吧。”平安小声说,“奴婢真希望,自己能够再早一点陪伴在姑娘身边。”
任阮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现在已经很好了。”
“以后会更好。”
平安抬头,依恋地蹭了蹭自家姑娘的手。
“奴婢,还有小蛮姐姐、杜公子、十九……咱们都陪伴在姑娘身边,以后一定会过得越来越好。去江南、去北漠,每日都像那天在酒席上一样开心。”
任阮轻轻地说:“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