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眼看周遭竟是剑光凌厉,南疆圣女怒极反笑,“看来你们,是不想再管谢逐临的死活了。”
她忽然双手翻动结符,唱起诡异古调的歌谣来。
徒然间,仍依靠在任阮身上的谢逐临身躯不受控制地一震,沉重地压下来。
他剑眉隐忍地蹙紧,捂上胸口的手上青筋凸显,似乎在忍受万分的痛楚。
任阮心疼地撑住他:“逐临!”
南疆圣女见状,蓝眼中迸发出畅快得意的光芒来,她双唇上下翻动着,念咒吟歌的频率越发加快。
谢逐临后颈的刺青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其间横冲直撞的东西几乎要爆裂开来,却仍被六芒星的刺青强行压制下。
任阮不再耽搁,从袖口中掏出临行前捎上的一匕首,就要向那刺青戳去。
但临到近前,任阮余光留意到南疆圣女那张与吾九如出一辙的脸,遽然想到什么,忽地将手一松。
神念急转之间,她丢开了匕首。
任阮迅速地从头上拔下那支紫萱狼毫笔,将笔端的獠牙出鞘,狠心朝谢逐临后颈上刺青划去。
被压制在皮下的血红倏忽得了宣口,猛撞着喷涌而出成了黑色的血柱。
谢逐临痛苦的颤抖霍然一缓。
赌对了!
瞧见他略懈开的长眉,任阮险些喜极而泣,她连忙寻出谢伯给的药丸,小心地塞进他唇间。
谢逐临苍白的唇瓣渐渐泛出些血色。
那尖锐凄异的诡调戛然而止。
随着谢逐临后颈的喷涌而出的黑血,渐渐变回了正常的鲜红。
本势在必得的南疆巫女表情狰狞,猛然咳出一口乌血。
“怎么可能……”她晃了晃身躯,瘫倒在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怎么可能……”
她拼命又将双手在半空中翻飞画转,试图再度连接起施加在谢逐临身上的巫蛊力量,越发现空空如也。
吾六等人见状,再无顾忌地一拥而上,将南疆巫女按倒在地,架在无数柄锋利剑刃之间,动弹不得。
“别杀我!”
控制不了谢逐临,她终于慌了神:“六哥,你难道忘了我吗,我是阿九啊!”
“从前你最喜欢我酿的桃花酒了,六哥,你别杀我,好不好?”
她拼命抬头,企图用盈盈可怜的泪光打动吾六。
吾六盯着她深不见底的蓝色眼睛,一字一句用冷到极致的语气:“我说过,你不是吾九。”
他刀锋一提,直抵住她的脖颈。
见此招无用,南疆圣女眼底柔弱的神色徒然一收,瞬间变成了恶意惊涛骇浪的晦蓝深海。
她藏在黑袍下的手动了动。
“警戒!”吾六瞳孔一缩,大吼出声。
但这一次,她黑袍下的手并来不及再将东西释放出来。
南疆圣女僵在原地,半响才慢慢地低下头,看见一只熟悉的步摇。
穿透着自己的胸口。
但用的却不是最锋利的那一头——曾被自己用来在无数祭品上刺青的锐利簪尖。
而是另一头的顶端。
其上驺吾的锋利獠牙,狠狠刺破了她的心脏。
她嗬嗬喘着气,想再运转起巫蛊术法,却发现自己所有的巫蛊阴力,都从驺吾洞穿的心脏处极快地消逝不见了。
南疆圣女惊恐绝望地嘶吼着。
剧烈起伏的胸腔加剧了她的死亡。
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她睁着空洞的蓝眸死死盯住谢逐临,艰难嘶哑而出的声音如毒蛇临死前的奋力吐信:“……谢逐临,你……”
“你……等着……”
她僵直的嘴角极力牵出一抹扭曲的笑意,“别得意……还有最后那一枚棋……”
“……一定能让你……下来陪我……”
方才放松下几分的众人顿感不妙,不由得纷纷再度提剑起来。
谢逐临面无表情地望着垂死的南疆圣女,耐心等她放完狠话,然后将手中的步摇用力一扭转。
她嘲讽恶劣的蓝眼,登时猛痛睁开来。
但还不待咒骂和痛叫出口,在剧烈的穿心锥绞中,黑袍下的手已经彻底垂下。
——
得知金吾卫和御前侍卫已经将整个皇宫控制住之后,紧绷的任阮终于松懈下心神。
疲惫的四肢再支撑不住地瘫软下来,她被谢逐临打横抱出了临月轩。
“你才犯过隐疾,又受了伤,还抱着我做什么。”任阮要下来,“我缓过来了,自己能走。”
“我不想放。”
他薄唇仍不见半分,手臂反而更收紧了几分:“只差一点,阿阮,我差点就要失去你了。”
若不是任阮急中生智,释放了吾十七腰间的烟花信号弹,还在慈禧宫附近疯狂搜寻的他,根本不可能及时赶到。
若是任阮死在长门宫,南疆圣女借助她的身份,轻而易举就能将他们逐个击破。
任阮眼眶一酸,将脸埋进他的衣襟。
“可是我没有你这样厉害,谢逐临。”她抽泣的声音压抑着从他的胸口处传来,“我没有及时赶到,我失去他们了。”
他被她眼泪浸湿处下的心脏猛然一揪。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阿阮。”
“你救了我,还救了整个大夏。”他俯下头,用高挺的鼻尖,温柔地蹭了蹭少女哭到颤抖的发丝,“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和我回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