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画像,很是激动,一扫方才的沉着,嘴如同机关枪一样吐出许多仵作的专有名词,恨不得就地和任阮进行热烈的学术探讨。
“任姑娘,还有颧骨这块,我修复时很下不定手,你是如何想的?”
“任姑娘,你师从何人,可否与我引荐一二?”
吾十六在心里托了托惊掉的下巴,非常识自家大人眼色地,默默拉开陷入对知识渴求的吾十二。
“大人,既然画像已出,属下现在就去核查此人身份。”
他一拱手,得了授意后,立刻闪身去办了。
至于被拉开的吾十二,已经在指挥着其他金吾卫搬离尸体,只能一脸不舍地望着自己刚遇到的一“尸”师。
要不是大人在这,他定要拉着任阮围着尸体,好好交流个三天三夜。
吾十二一步三回头。
虽然对吾十二的热情措手不及,但任阮对于自己宝刀未老的作品,还是很满意。
她心情挺好地高高举起手,向他挥了挥作告别。
不过才挥了两下,她的手腕就被几根熟悉的修长手指包住。
因为画像一直暴露在冷空气里的手腕冰凉,被骤然包围在温暖的大手里,舒服得让人喟叹。
但温暖的大手刚将她的手拉下,就毫不停留地一触即离。
谢逐临脸的温度和手丝毫不成正比,他睨她一眼:“好冰。”
一下子冷热交替,画像入迷的任阮总算后知后觉这冬日的冻人温度,赶紧扯了扯后缩的袄袖,想把露出的手腕遮住。
还未将层叠的袖口扯清楚,冻得知觉已浅的手,忽然感受到一阵腾腾的热气。
低头一看,才发现吾十九变戏法儿似的,提了一个景泰蓝五足八方火盆来。
里面烧着炭火,无焰无烟但有光,热气甚旺,一下子驱散了周围的寒意。
“走啊任姑娘,去亭阁里坐坐,这里风大。”
吾十九提着火盆走在她身边,悄咪咪道:“姑娘还没来,大人就叫我把这备好了,早知道姑娘肯定手冷。”
任阮不禁一面走,一面把手伸在上面。
被冬风冻得迟滞的筋血仿佛一下子活络通畅起来,任阮烤得极其满足,脱口而出笑他爱添油加醋:“既早备好了,怎么不早拿出来。”
叫她画像时白白受冻。
不过话一出口,她自己就反应过来,尸体还在这里呢,若有明火靠近,再好的防腐工作也白搭。
吾十九将火盆放在亭阁里的任阮座前,拍了拍手上的灰,又将衙察院整理好的卷宗递给她。
“任姑娘此言差矣。”谢逐临拣起一本章折,神色淡淡地含沙射影,“若这火叫尸体再生了蛆虫,岂不是让姑娘,又要平白为死者再减去几日阳寿了?”
任阮:?
等等。
蛆虫?死亡时间?
这意有所指的玩笑让任阮一顿,她看了看卷宗,又看了看谢逐临。
“果然那具上吊男尸身上的蛆虫,是另有蹊跷的吗?”
“此案的蹊跷可不止这些。”
谢逐临抬了抬手上的东西,任阮这才看清那并不是长案上章折的一本,而像是一卷新送来的报告,上面墨迹都尚未干透。
“还有你带来的那几枝朱砂红梅。”
早在听完平安所说的朱砂红梅来历,就已经有一队金吾卫出动,前去探查今日出京都的那辆可疑圾车。
任阮忙问:“所以那辆圾车,果真与此案有关联吗!”
但谢逐临只慢条斯理地扬了扬手指,示意她先打开卷宗。
第52章 禁忌之爱
◎吾十九脸上的荡漾差点抑制不住◎
同样是现场侦查, 金吾卫的卷宗报告比之大理寺,要详尽许多。
根据现场血迹的分布规律、形状、人体组织的残留状况,可以基本得出推断:死者是在内院正屋被杀或者完全失去意识, 接着被拖拽到前厅进行分尸碎尸。
因为在室内,且没有被凶手处理, 地上的拖拽血痕也还算明显, 从中可以看出死者没有挣扎的痕迹。
在前厅各处收集到的碎骨、破裂的内脏、黏液、器官组织等等, 由于实在过于细少,经过仵作的鉴定,只能判断其中部分的尸骨来自存在一位年轻女性, 且她也在生前服用了品红散。
而且这位女死者体内的品红散代谢率, 与福膳斋尸骨中鉴定的相差极小,几乎可以断定是来自于同一人。
再将福膳斋冰桶和山腰别墅前厅中的碎尸, 含有品红散的部分进行尽力拼凑后,最多也只能凑出五分之二的手掌,其余全是一些不成型的组织碎片。
由于前厅里的碎尸里和福膳斋冰桶一样,出现了重复的组织碎片,可以推断出除了品红散女死者之外,还有第二位死者。
但是两边多出的尸块是否属于同一人, 还无法下结论。
吾十九:“因为山腰宅院里除品红散死者, 长住的生活痕迹应该也只有一位丫鬟。我们初步推测,这个丫鬟如果不是帮凶的话, 极大可能就是另一位受害者了。”
“只有一位丫鬟?”
任阮奇怪:“且不说这么大的庭院如何打理,这地方偏僻,却只有两位女子居住, 未免太不安全。”
“没错。”谢逐临长眉微挑, “此事存疑。所以, 我让他们将整座山都搜了一遍。”
吾十九迫不及待地给她往后狂翻:“这段重点在后面,这里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