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过后，甲板上出来放风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也许是工作后遗症，辞职后的前观鲸船导游不喜欢待在人太多的地方，跟这些乘客错峰出行，选择这个时候进船舱吃饭。
然而饭还没吃两口，外面的人声突然嘈杂起来，看到人们抬起胳膊指向远处的什么，并且纷纷开始举起手机拍照，奥利维亚直觉他们是看到了虎鲸，拿起望远镜跑了出去。
果不其然，在她踮起脚往远处眺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过客鲸硕大的背鳍。
根据她这段时间做的功课，背鳍直逼两米，又长又直的雄鲸是乌苏拉家族的雄鲸壮劳力马库斯，它前面有些年长的雌鲸是乌苏拉，还有对方身后的雌鲸母亲和身边的小雄鲸T399。
可惜她来晚了一步，刚才还没几个人的甲板现在已经人满为患，奥利维亚站在最后方，只能勉强高高举起手机拍了几张糊糊的照片。
早知道就不吃饭了，她懊恼地想。
好不容易等到前面的人挪动一些，奥利维亚找了个刁钻的角度挤上前去，终于实打实地看清了虎鲸们的背影。
她来来回回数了几次，发现原本有五名成员的乌苏拉过客鲸家族，现在只能看到四只虎鲸。
她举着望远镜喃喃道：“好像少了一只......”
“T398不在。”她身边的人很自然地接了下半句。
这种对话只有在熟悉虎鲸的人嘴里才能听到，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有跟她一样的同好，奥利维亚转过头去，结果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亚洲年轻男人，对方正是那天在另一艘船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你是在拍这群过客鲸？”奥利维亚看着对方胸前的相机道。
对方点了点头：“你好，又见面了。”
第二次见面打招呼已经带着之前见过面的熟稔，两人互报了一下各自的姓名，奥利维亚默念了一下对方不太好发音的外国名，对方简化了一下道：“我叫黎远，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姓，Lee。”
想到对方刚才流畅地说出了缺席虎鲸的编号，奥利维亚激动起来：“你好像对这群过客鲸很熟悉，连少了那名成员都知道。”
“我已经跟拍它们很久了。”黎远道，“从我刚来这里留学的那年，一直拍到现在。”
奥利维亚指了指对方手里的相机：“能看看你刚才拍到的照片吗？”
黎远大方地分享了自己刚才在一众人群里拍到的虎鲸，黑白相接的胖虎们很有秩序地按照队形游在前面，背鳍清晰地露在海面之上，某只小雄鲸适时地往外跳了一下，正好被抓拍到这个瞬间，屏幕上静止的照片都多了一分俏皮。
看到熟悉的摄影风格，奥利维亚愣了片刻，诧异地发现这人拍的虎鲸跟她平时刷到的某个账号简直惊人的相似。
想到orca最近频繁出海，还有对方跟自己重合的定位，她恍惚地把那位神秘追鲸人跟眼前的Lee合二为一，脱口叫出了对方的网名：“你就是orca？！”
听到熟悉的名字，对方扬了扬眉：“是的，你怎么知道？”
“我关注了你，每天都看你拍的过客鲸照片。”奥利维亚没想到在这条船上能见到在互联网上最为活跃的追鲸人，称赞道，“你拍得很好，其他人都拍不出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
奥利维亚一时词穷：“就是，那种，很有生命力的感觉，你能拍出每一只虎鲸独特的性格。”
对方笑了笑：“毕竟我已经拍这群过客鲸好几年了，对它们每一条都比较熟悉。”
“你刚才说缺席的那条虎鲸是T398？”难得逮到现实中的追鲸人，奥利维亚赶紧询问对方自己感兴趣的问题，“他不是只亚成年吗？为什么总是不合群？”
黎远想了想：“也不能说不合群，T398性格如此，比较喜欢脱离家族自己到处旅行。”
奥利维亚心道，这一点倒是跟追鲸人很像，喜欢远离人群独自追寻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事物。
对方调出自己相机中的其他照片：“其实这几年里我拍到的照片里，也有T398回归亲族身边的时候，他没有一直在外面流浪，逛够了就会回家，等觉得无聊了又会再次脱离大部队。”
是只非常有个性的虎鲸。
说话的时间，那群虎鲸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奥利维亚遗憾道：“好不容易遇见乌苏拉家族，根本没看仔细，看到的还不如你拍的照片清楚。”
她觉得可惜，周围因为虎鲸聚在甲板上的人群也散了，黎远找了两个空闲的椅子邀请没能看到全过程的奥利维亚看他拍的所有照片。
“我记得你之前拍到了T398，还有刚才看到的T399，克莱恩和他的弟弟桑迪，对不对？”
对方知道她说的是哪张照片，但却摇了摇头：“我认错了。”
？？？
这么专业的追鲸人也能认错？
奥利维亚疑惑道：“他们不是一个家族的吗，乌苏拉家族就一只小雄鲸，怎么会认错？”
黎远打开手机，找出那天亚成年雄鲸和身边小虎鲸的照片，跟刚才拍到的过客鲸家族照片作对比。
“这两条小虎鲸不是同一条，仔细看尾巴的形状。”
奥利维亚目光从手机屏幕转移到相机屏幕，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发现尾巴的大小和形状确实有细微的不同，只不过一般人压根儿注意不到这样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