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证不会打扰到姑娘。”祁俞站出来,直接跪在那姑娘面前,沉声道,“大夫若能救我主子,便是我们所有人的救命恩人。日后若大夫有难,我们定万死不辞。”
其余近卫也都跟着跪下:“求大夫允肯!”
“好吧。”姑娘复杂地看了眼跪了一地的人,“我带你们去。”
这花种在后院的药田里。像血一样暗红色的花瓣,同色的叶子,花梗上带着长长的尖刺,看起来颇为诡异。
闻起来也是,根本不像花香,倒像是人工将各种香料混杂在一起的怪香。
她见祁俞面露怀疑,便主动解释:“此花是用各色毒物饲养而成的。冬日播撒花种,种子发芽后在每日子时熏以八种毒香,每日丑时浇灌以半碗鲜血,每日寅时用九种毒蛇的毒液滴在根部,如此耗时一年后方能开花。”
她笑了笑:“巧得很,这花种起来太难,我去年冬日精心种了百株,也就这一棵活下来了,还刚好被你们赶上了花期。”
竟就这一株。众人听罢面色不禁一肃。
宁濯微微一笑:“那明日便有劳大夫了。”说完带着一半人告辞回客栈。
他今夜终于可以睡个好觉。
次日清晨,姑娘出门去买中午需用的东西,回来路上如往常那般绕到顾寂的小院后门,一脚踹开那被堵上的狗洞,钻了进去。
她笑吟吟走到那宽肩窄腰的男人身后:“顾公子!”
顾寂皱着眉回头,后退两步:“怎么又是你?”
她被顾寂的态度一刺,嗔怒道:“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软酪,来看看你都不成?”
“我说过我有妻子。”顾寂再后退一步,冷声道,“你出去。”
又是这句话,哪有全家都在就妻子没跟来的?她自然不信。
她念着顾寂来西疆一月,他的三个家人便全都染病去世了,所以也不与他计较,只自顾自地说起趣事来逗他开心,可说了半天,面前的男人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羞恼之下抛下一句:“我不理你了,为那个从京城来的温润公子治病去!他比你好看多了!”
可她刚走两步就被拽住,回头对上顾寂深沉得吓人的眼神。
顾寂的声音比眼神还要沉然:“那位公子身边是不是跟着一个高高壮壮从来不笑的冰块脸。”
姑娘将他的话和祁俞那张冷脸对上,呆呆地点头:“是。”
她忙问:“你们认识吗?”
顾寂垂下眸子:“嗯。他是个很好的人。”
姑娘脸上绽出一个笑:“我也觉得,他是我见过最温柔知礼的男子了,他的妻子定然很爱他。”
顾寂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却点头道:“确实如此。”
他温和地看向姑娘:“那位公子得了什么病?”
姑娘自幼没了双亲,从几月前被顾寂救过一命后便觉得他是世上最好的人,自然对他不设防:“不是病,是蛊毒,噬心蛊。还好他来得早又来得巧,中蛊半月便寻到我这里了,若是超过三月,我也救不了了。而且他来的时候我那血毒花正好开了!”
“那真是太好了。”顾寂一笑,“你一个人未免太辛苦,我去帮你做些医治前的准备。”
姑娘头一次见他笑,几乎被迷了心智,怔然道:“好。”
顾寂又问:“他们何时来治?”
“今日正午。不过有许多他手底下的人已在我院里守着那花了。”
顾寂便静了下来,片刻后笑道:“那我们走吧。今日起了风,别脏了你的脸。我们便走地道吧。”
姑娘脸一红:“你不是将那地道堵上了吗?”
当初她死皮赖脸地想求顾寂做自己夫郎,可他却闭门不见,她便叫人从自己家挖了条地道到顾寂的院里。
顾寂又是一笑,走到地道口将重物挪开,带着她进去。
里面很黑,姑娘抓着他的衣袖不放,头一回没有被他甩开。心神荡漾间,她听见顾寂柔声对自己说:“我不想让他们看见我,你等会儿帮我遮掩一二。”
姑娘一愣。顾寂是好人,那位公子也是好人,为何好人不敢见好人呢?
顾寂见她起疑,轻声道:“去年我与他生了龃龉,不敢明着见他,只想偷偷看看他如今好不好。”
又是头一回见他这般低落,姑娘心一软:“好。”
回到家中,姑娘带他到会诊用的侧屋中,与他到最里的药房坐着一同备药。
她偏头看去,顾寂极为认真,按照她说的步骤一丝不差地为宁濯备药。
看来他与那位公子原先交情很好。姑娘暗暗叹了口气。
快到正午时宁濯便上门来了。姑娘让他在侧屋的外间稍等片刻,自己走到后院把花摘下,带回侧屋里间。
经过宁濯时,姑娘听见他温声问自己:“某能进去一观吗?”
宁濯的声音很好听,温柔又磁沉,只是带着一分疏离与客气。
姑娘想到里面的顾寂才能狠下心拒绝:“不大方便。”
宁濯便很善解人意地点头:“大夫请便。”
姑娘回到顾寂身边,因担心宁濯听到,便压低了声音跟顾寂炫耀:“这便是血毒花了,今日最重要的一位药,我亲自种的,只此一株。”
“此花有毒吗?”
“那位公子身上有蛊毒,吃了自是无妨。正常人吃了也不会死,只是要狠狠受一番苦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