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过后,就有人发问了:“赤鞠斩是什么?”
凡著故作不解:“这么大的事件,你们大魏人竟不知么?”
场上安静下来。
一个史官站起身,不卑不亢道:“各国修史留史各有侧重,赤鞠斩于西陵是躲过灭国之祸的决胜战役。对我们大魏而言,不过史书片言罢了。”
说完,他向众人解释起赤鞠斩。
倪娅道:“此乃我国之重事,西陵子民会永世记住围剿妖巫的不世之功,我以此设谜题的初衷,也是为了铭记两国曾有一段同仇敌忾、患难与共的过往。却并不知,大魏不重视这段过去。陛下不会以此怪我们,出题不公吧?”
“哪里,王女言重了。”
“那比赛可以继续了?”
比赛?众人反应过来。
天!他们怎么忘了,这场比赛的重点是画画,不是猜谜啊!
西陵猜中谜底的有五个人,也就是说,接下来许澄宁要以一敌五。在一个时辰之内,画完一张丈二的画!
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纸张这么大,便是普通的山水花鸟画也至少得画上整整一天,遑论这是战争场景图!
陶问清咬牙,突然离席,走到许澄宁跟前,按着她的肩膀道:“孩子,全力以赴,不管输或赢,我们都认!”
许澄宁给大魏挣回的颜面已经够多了,断没有让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扛起所有重担还要接受苛责的道理。
“多谢大人鼓励。”
许澄宁其实心里不怕,但陶问清能这么宽慰她,总是让人感动的。
她向他行了一个礼,便转身走上了圆台,本以为她会像一个孤勇的战士,独自迈向沙场,没想到她依旧从容得很,步履自如。
陶问清捋须感慨:“后生可畏啊!”
第189章 以一敌五
西陵的五个才子先是围在一起,用一张小的宣纸在上面粗略地画出构图,叽里呱啦商量了一下,便开始着手准备。
许澄宁孤身一人,不慌不忙地选笔和颜料。宫人把所有的书案搬好并在一起,刚要把纸铺上去时,她出声阻止了。
“铺地上吧。”
纸太大了,桌上她够不着。
丈二长、五尺宽的白鹿宣在地上铺开,近白,微微泛着古朴的黄。其边缘都用镇纸压实压平整后,许澄宁也选好了大大小小三十来支笔,然后挽袖,脱鞋,垫着干净的纸张,踩在了纸上,抱膝蹲了下来。
小小的人影落在纸张上,就像一个墨点。
一个闺阁小姐捂着嘴悄悄道:“完了,我觉得许澄宁这次真的不可能了耶,那么大的纸!”
她娘也道:“我看也悬。”
坐她旁边的一位夫人摇着团扇道:“能画多少是多少,我们这种什么忙都没能帮上的,就别怪人家孩子了,有空看看自家孩子什么德行吧!十七岁了还往先生背上贴乌龟,贴完了先生摘下来,问画的是什么花儿,你说气人不气人!”
周围的女眷都被她逗笑了。
谢老夫人却笑不出来,她还记挂着自己错失宝贵机会的宝贝孙子,很不甘心地说:“要是斐儿在,大家又何须发愁?苍天无眼,这么重要的国事,竟落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身上!”
文国公府谁都要敬几分,谢老夫人这么说,耿直的人就闭了口,更多圆滑的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可不是,要是谢二公子在,我们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了!”
“从来惊才绝艳多坎坷,这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老夫人且安心,有您的教导,谢二公子的福气在后头呢!”
“这个叫许澄宁的,就会些旁门左道小伎俩,哪里比得上谢二公子一根手指头……”
谢老夫人正被夸得熨帖,突然有人大声喊道:“你们快看!”
“他手里拿了好多支笔!”
蹲在场中作画的人,在绘出区分高低远近的几条线后,左右手各拿了两支笔。从角落开始,埋头在纸上勾勒图像。
四支笔仿佛各有各的灵魂,一支巧生云烟,一支落笔成林,一支山色掩映,一支万马奔腾。笔下生花,朵朵细腻,馥郁芬芳。
最绝的是,她不光可以长线短线同时画,还可以同时使用不同的笔法。行笔如流水,大笔触小笔触错落有致,笔轻笔重拿捏得恰到好处。
她像插秧的农夫,而双手所过之处,却像拓印过一样,留下栩栩如生的图像。
看台离得不近,初时大家没看出她在画什么,只能看出颇有章法。而渐渐的,随着画幅的一点点填满,越来越清晰,大家的目光也越来越震撼。
“四笔同书!我怎么没想到!”
顺王大喊,然后又跑到嘉康帝面前,扯着龙袍道:“父皇父皇!这是四笔同书!许澄宁教过我的!”
嘉康帝看看小儿子:“教过你?你学会了几笔?”
顺王噎住,瞬间放手,又跑回去找小伙伴了。
“怎么可能?”
凡著喃喃,连忙去看西陵的画,那边五个人同时在画,怕互相碍手碍脚,他们都是分散了画,这一时,竟看不出哪边更快。
秦弗静静看着场中少年埋头作画,唇角微微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