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扯谢琼韫的身体,见她没有反应又掐上她的脖子,想到前路迷茫,手里不由收紧了。
谢琼韫木木地由她掐了两下,忽然把她手一拧,从头上拔出一根簪子,狠色毕现。
“不扮傻装乖了?不东施效颦了?你这见风使舵的嘴脸,真叫人恶心!”
她一边说一边挥舞着簪子,尖锐的簪尾在谢琼雯脸上划下了数道血痕。
孟氏尖叫起来,忙爬过去救女儿。
叫骂、痛呼、哭喊的声音,源源不断。
“吵什么!”
牢外来了一个太监,斥骂两句之后便宣读了圣旨,听到「休弃」的字眼时,徐氏呆呆的,第一反应是谢琼韫被休弃了,然后才是曹氏或者是孟氏被休弃了,愣了大半晌,见所有人都望着自己,她才回过味来。
哦,不是谢琼韫,也不是曹氏或者孟氏。
是她啊。
她六十多岁的人,多年媳妇熬成多年婆的人,本应该颐养天年的人,被休了?
她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太监没管牢里一片混乱,宣读完就走了,也没提其他人究竟要怎么处置。
“母亲被休了?!”
谢允贤听到这个消息,天都塌了。
他在指望谢老国公能顾念一二亲情,却等来这个结果,心都凉半截儿了。
他娘不再是谢老夫人了,那他还是谢家的老爷吗?
谢允贤惶惶不可终日,终于明白指望谢老国公恐怕行不通了。
他看着窝在角落憔悴低迷得像个流浪汉子的谢允安,心中一动,便走过去坐下。
“爹不会救我们了。”他道。
谢允安睫毛动了一下,头垂得更低。
“你做那件事,已经让爹失望透了,他不会再原谅你了。”
谢允安还是不说话。
“可孩子们是无辜的,六郎和七郎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韫儿和斐儿都还年轻,雯儿还没嫁人,你忍心他们就这么死了吗?”
谢允安久久沉默,好半天后,才缓缓舒出一口气:“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谢允贤抿了抿嘴,道:“你自行了断,留下遗书,就说此事是你一人所为,其他人是为你裹挟。圣上念在爹、大哥的份上,或许可以饶其他人一命。”
牢里安静下来,几个小辈都呆呆地看着这里。
谢容斐怒骂道:“三叔!你居心何在?居然要我爹去死!”
“那你想死吗?!”谢允贤恨道,“他不认罪,他不死,其他人都跟着死吗?谢容斐,你想逞你的书生意气,逞你的孝子之心,没人会拦你,大不了你跟你爹一起扛了这罪过!”
谢允贤越想越后悔:“早知道,我当初就应该跟着大哥,不说从龙之功,好歹也一生富贵。若不是你起了歪心思,我们又如何会沦落到此!”
谢容斐脸色酱红,怎么也反驳不了。
谢允安拉住儿子,轻轻道:“罢了。”
由他始,就由他终吧。
有什么罪孽,他一个人担着。
回想这一生,他与谢允伯相争多年,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终是他输了。
他想自嘲一笑,嘴角却僵硬地勾不起来。
数十年春秋往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他终于站了起来,在墙上留下了绝笔书,然后一头撞死在了牢中。
第524章 三房番外
该伤心的人自也伤心,但其他人终于可以从牢里放出来了。
放出来了,但该去哪呢?
徐氏被两个儿媳扶着搀着,哭哭啼啼说要去文国公府找没良心的谢老国公讨个说法。
快要死的年纪还被休,世上也就她绝无仅有的一个了。
不讨个说法,她就撞死在文国公府门口,反正也没脸见人。
然而在文国公府门口哭丧似地干嚎半天,只有管家韩望出来了。
一说当年结亲是圣旨赐婚,现在休弃也是圣旨休弃,既然当年遵旨了,现在也该遵旨。
二说谢家体面地迎徐氏进来,自然也体面地送她回去,她当年进门有多少嫁妆,全都已经退回了徐家。至于徐家被抄没家产有没有把嫁妆一起抄没,那谢家也无能为力。
三说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让徐氏不要闹得太难看,以后婚嫁各不相关。
徐氏简直吐血。她还婚嫁个屁!
她一屁股坐下去撒泼起来,鬼哭狼嚎,活似她当初怎么也瞧不起的乡野村妇。三房其他人也跟着哭跟着闹跟着求,几口人跪在门口怎么也不肯起来。
但闹来闹去也没闹成,最终谢允贤只拿到了一张房契和五百两银子。
谢老国公的意思是,以后他,还有他所有的孩子,谢家都不认了!
谢允贤如遭雷击,懊恨不已。
宅子不在皇城内,而在京郊,两进的宅子,本也够住。但住惯了高门富户,哪里受得了这么窄小逼仄的宅子?
一家老小安顿好,银钱已经少了大半。
谢允贤和孟氏那么一算,竟连买下人来洒扫做饭的钱都没有了。
孟氏愁得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这可怎么办呐?我还想留出些钱给雯儿治脸呢。”
谢琼雯被谢琼韫划花了脸,伤口很深,在牢里又养不好,眼看就要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