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秀春现在不愁吃穿,可那样多的首饰件件都稀罕,哪里肯舍出去?三个人推推搡搡抢来抢去间,一声幼儿的啼哭划断了她们的吵闹声。
“兔崽子醒了!”
刘氏黑着脸进屋,不多时抱了个小小的孩子出来。
女娃儿是刘氏前年才生下的,却不是许秀梅许秀春同父的姐妹。
刘氏年轻时是村里有名的美人,十四岁就嫁给了邻村面貌黑丑的许大山。
可惜许大山在外接活时得了痨症,病了几年,好容易好了些,小儿子许福才四岁时他被人活活打死,就此撒手人寰,留下一家子孤儿寡母。
许母平时不怎么理会她们,等许南考了院试案首后,便张罗着将刘氏嫁给小叔许大财。
可许大财是个混子,新婚没几日就掏空刘氏所有的家底跑了,刘氏却又生下个小女儿,也不起名,平日就丫头丫头地叫着。
“哭哭哭,就知道哭!”
刘氏哄了几下不见收声,气得往孩子腿上拍了一巴掌,孩子哇哇嚎得更大声了。
“我整日累死累活,怎么就没个消停!再哭,再哭就下去找你死鬼爹!”
刘氏一边骂,一边给孩子喂稀粥,黑黄的面皮阴阴沉沉满是戾气。
许秀春不耐烦听妹妹哭,甩了甩帕子:“这崽子真烦人!娘,我回去了!”
转过身终于把屋子打量了几眼,满眼嫌弃:“娘,你不是收了谢家两千两吗?怎么不买个新的大宅子?这屋子又老又破,还没我睡觉的屋子大呢!”
刘氏把一勺稀粥塞进孩子嘴里,忙中说道:“快啦快啦,我找了人牙子,过两天就去看宅子。”
“再买两个奴婢,洗衣做饭,把孩子带好。我家里七妹才一岁,四个婆子在伺候,没见她整日哭吵不停的!”
两个月,她已经彻底习惯了世家小姐的身份以及奢靡生活。
刘氏十分烦躁:“知了知了!回头我雇一个。”
许秀春甩着帕子要走了,许秀梅嗳嗳两声拉住她:“二妹,过两天记得带我们去家里看看啊!”
“知道啦!”
许秀春挥挥手,带着一干仆婢浩浩荡荡地回了文国公府。
刚进府门就见到了自己身边的大丫鬟九儿,九儿正站在影壁前指着人扛几口朱漆彩绘的大箱子,看到许秀春,立马挂起满面笑容。
“姑娘,刚才韩家来人了,送了几车的礼,您看,这么大箱子呢,都是给您的!”
许秀春顿时笑开了花,提着裙摆踢踢踏踏跑过去。
打开一口,看到满满登登的珍宝,珠串一条压着一条,颗颗珍珠都有鸽蛋那么大,喜得合不拢嘴。
秋桐院现在是整个府里最奢华的院子,许秀春刚来,与谢家沾亲带故的都要认一遍,收礼收到手软,库房都快放不下了。
九儿手里拿着一封信,解释道:“这是韩九表姑娘给您写的信,信上说京城与金陵相距太远,恨不能相见。”
“八月表姑娘行及笄之礼,她请您到时去金陵,等十月您及笄的时候她再来京城参加您的及笄礼。姑娘想看,晚上奴婢给您念可好?”
韩家是文国公谢允伯的母家,根基在旧都金陵,与谢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平日往来却没那么频繁。
三小姐刚回府的时候,韩氏本家离得太远,是京城旁支上门来问候,这一次则是韩氏嫡支谢允伯的亲舅家千里迢迢给她送来了厚礼,以示对这个外甥孙女的重视。
许秀春可不在乎韩家不韩家信不信的,看着满满当当的箱子,笑得跟开了花儿似的。
“三表妹!”
谢琼絮与一位素雅高挑的姑娘手挽手站在一起,身后跟着两个丫头,两人都戴了帷帽,看样子是要出门。
“正想找你呢,三表妹可愿跟我们一起去珍珑阁看看字画首饰?”
第7章 欺主
高挑的姑娘走近几步,柔声细语地开口邀请。她是王氏的侄女王馥,过年许秀春在王家做客见过她。
谢琼絮笑道:“是啊,馥姐姐可是一来就找了三妹妹呢,听说你不在,便在清荷院坐了坐,可算把三妹妹给等回来了。三妹妹赏个脸,跟我们一起去吧,珍珑阁的首饰可是京城顶好的。”
许秀春心动了:“好、好啊。”
她手还插在珍珠堆里,九儿借着为主子整理衣衫把她的手拉出来合上箱子,叫几个小厮抬回秋桐院。
谢琼絮不动声色地看在眼中。
“姑娘在亭子里稍等,奴婢回去给您拿顶帷帽。”九儿道。
谢琼絮浅笑道:“九儿姐姐,舅祖父刚使人送了东西来,今晚清点完就得熬红了眼,事事亲力亲为不得累坏了?使个小丫鬟去拿就是,你就留在家给三妹妹点库房吧。”
九儿一想是这个道理,便差了一个叫金枝的丫鬟跟在许秀春身边伺候。
三个姑娘同坐一架马车,王馥与谢琼絮饶有兴致地聊最近看了什么书写了什么诗哪句诗最妙,谈笑风生,许秀春听不懂她们说的话,一句都插不进去。
王馥也察觉到冷落了许秀春,有心要把她拉进话题,却半天想不出话。她祖父是翰林,家里不是进士也是举子,日常都与诗词歌赋为伴,她要跟乡下长大的表妹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