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起眼看到云层中站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他面容冷毅，额间有个火红印记，一袭黑衣长袍被划过云层的疾风卷得烈烈飞舞。
“赤豹，你看那个人好像是巫族的。”
懒懒躺着的花斑豹侧过毛绒绒的豹头向空中看了一眼。
“看额角印记应该是巫族中位高者。”
赤豹说完又将头埋到爪子里。
父帝与祖巫百年前签下和平契约，如今两族虽偶有小纷争，但大局面是祥和的，两族经常去对方的地盘闲逛，倒也无甚惊奇。
那朵云越飘越近，很快就到了大荒山之上，黑袍男子突然按下云头落到离不远处的林子里，好奇心甚重的瑶姬偷偷跟了上去。
透过密密的枝丫，躲在棵高耸古树上的瑶姬眼前出现具男子精壮赤裸的古铜色身躯。
他半淹在溪水汇集成的清潭之中，宽厚结实的脊背上有几道深褐色疤痕，乌黑长发散在胸前，水珠顺着发尾滴落在紧实的肌肉一路蜿蜒向下，在阳光照耀中他整个人仿佛笼罩了一层金色光晕。
瑶姬用手指隔空勾勒着他的容貌，线条分明的脸庞，剑一般的浓眉斜斜飞入鬓角，挺拔的鼻梁，薄薄的唇。
“还挺好看。”
瑶姬低低嘟囔了声，对着手中青果咔嚓咬下一口。
“谁？”
“糟了！”瑶姬重重拍了下脑门，“忘了这是偷窥！”
第97章 山鬼
她正准备跑，身子还没离开树杈就被一股刚劲的力道拽着往潭水方向飞落。
噗通一声，落水刹那她慌乱地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可以依靠的东西。
有些冰冷的潭水吞没了她的身躯，她死死攥住方才手里抓到的结实树干，两只脚来回扑腾。
手心里蓦地传来个力道，她不停下沉的身子开始上浮。
终于露出水面的瑶姬不停呛咳着，真是该死，她好歹也是堂堂帝姬，方才在水下居然忘了施避水诀，落得如此狼狈，都怪那个男人。
“你准备什么时候松开我的胳膊？”低沉清冷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瑶姬撩开湿哒哒的头发，眼前杵着一张阴沉但不失帅气的脸，男子薄唇紧抿，漆黑的双眸注视着她的手。
瑶姬顺着他视线往下瞧，自己一双素白的手紧紧握着人家结实健壮的手臂，这条手臂刚才在水中被她当成求生的树干，可是使了十二分力气抓握着的。
她的脸腾一下烧了起来，急忙松开手，脸颊红得像金乌鸟飞过后留下的火烧云。
“我…我…”
看着男子胳膊上清晰的几道红印，素来伶牙俐齿的她竟然结巴起来。
“你是天界的？”
男子瞧出她周身萦绕的上界气息，出声问道。
“嗯，我叫瑶姬。”
“这里如今是你的居所？”
她点点头。
祝殷心下一滞，上回途径此地时，这里还是座无主荒山，这次他赶着回钟山，一路风尘仆仆，路过这里想着借山中清水涿洗一番，不想山脉已有了主人。
“不知神女居住于此，在下唐突了。”他阴沉的脸和缓了些。
她急忙摇摇头，“无妨！”
四目在空中相对，瑶姬觉得今日的阳光格外明媚，照得男子眼中潋滟生辉，让她有些移不开眼。
“咳！”
男子掩住嘴角轻咳一声，表情有些许不自然。
瑶姬低头打量自己，天蚕丝织出的轻纱被潭水浸泡，湿漉漉贴在她身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她的脸更红了。
局促羞恼间一件宽大的衣袍笼在她肩上。
“我在西边林子里等你。”留下一句话男子飞出水面消失在树林。
瑶姬从水中走出，掐了个诀烘干衣服，向西边而去，翠林深处一抹笔直修长的身影出现。
“那个…衣服还你。”
男子闻言转过身来，只见眼前女子未挽的长发似山水画里泼墨写意的一方瀑布，齐齐垂在身后，双手捧着叠得整整齐齐的长袍。
他心跳快了几下，伸手接过衣物。
见他将长袍接过，瑶姬从腰侧小巧的竹囊里掏出颗圆溜溜的青果，“这个给你，算是我的一点谢意。”
顿了下，她将头微微仰起，丹唇轻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在下祝殷。”
祝殷看着手中青翠欲滴的果子沉吟片刻，补充了句，“我看这山中久未降雨，便送一场甘霖作为叨扰神女的赔礼吧！”
说话间原本炙热的艳阳天乌云密布，一时雷声大作，漫天大雨顷刻而至。
他还不忘给瑶姬化出把油纸伞，素白的伞面下宣竹做的伞柄微微抬起，露出女子如玉的脸庞，细长的柳眉下一双盈盈秋眸在烟雨岚岚中氤氲着薄如雾霭的湿气。
祝殷也撑了把伞，伞面是黑色的，他们静静站立在蒙蒙烟雨之中，黑白相配的伞面下公子世无双，佳人倾城国，浑然天成的如同绝世山水画中走出的人物。
一个时辰后，雨势收拢，七色彩虹横亘在天际，祝殷消失在大荒山蒸腾升起的云雾之中。
逍遥恣意的神女有了一丝牵绊，她时常坐在大荒山的山巅望着远处发呆，连赤豹摘来她最爱吃的浆果时也是兴致乏乏。
大荒山的叶子黄了又绿，山间青果结了一茬又一茬。
上界妖族和掌管六道的巫族又起了摩擦，起因是十二祖巫之一的共工不知何故在上界仙域不周山身亡，本就好战的巫族借此撕毁堪堪维系百年多的和平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