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思归羞耻之极,翻身就想逃离——然后非常恰到好处地,脑袋朝下咕唧栽下了沙发。
盛淅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捞住了。
悬在半空,头朝下被捞着的归归:“……”
龟龟丢脸丢得想死,心道这么丢脸的龟就让它摔死得了……叭叭地拍盛淅胳膊让他松手,然而盛淅却胳臂一使劲儿,又把她拖回了沙发垫子上。
被拖回去的思归措手不及,却知道腰被他扣着,惶惶然地推了推他。
盛淅不太喜欢她乱动,含混道:“别动……就一会儿。”
少爷显然没睡醒,说不定都在做梦,手心滚热地按着思归后腰,又把她朝着自己处抱了抱。
归归只觉这距离让她害怕,似乎已经太过亲昵。
她没再敢挣扎,听见近处传来盛淅模糊的声音。
“……今儿就要走了。”
姓盛的嗓音疲乏:
“让我抱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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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思归被没睡醒的盛淅,愣是抱了十多分钟。
这十分钟,对于归归来讲,等于是过了十年……
她丢脸又难过,生怕盛淅借题发挥,难受得差点掉泪,脑中百转千回。
他一个临时起意,龟龟想,两个星期……不对,两个星期可能太短了,毕竟忘一个人还是需要点儿时间的。还是保守点估计,三个星期吧。
——只要过上三个星期,他就会厌倦。
“……” 我凭什么奉陪他的临时起意?
晨曦中,盛少爷终于悠悠醒转,对上余思归的目光。
思归仍被他抱着,女孩子眼中闪烁着难辨的光,头发散乱地贴着沙发,难过地说:
“盛淅,我迟早要宰了你。”
盛淅朦胧地看了她许久,懒洋洋地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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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便宜的盛淅拖着龟龟出来,逛了个荆山路早市。
“晒晒太阳,小心长蘑菇。”他说。
余思归凶恶地看着他。
早市离第一中学其实不算远,又靠着港口,人口繁多,迄今已有了三十多年的历史。
每日清晨早市都会出摊,风雨无阻——早市上有卖瓜果蔬菜的,也有在铁钩上挂了大块肉的,更有开海后渔民清晨捕捞的鲜活海鲜,海鲜刚从港口送来,装在水盆中,水盆里插了个管子噗噗冒氧,海鲜仍在活蹦乱跳。
附近早餐店则支起棚子,在棚下摆了塑料桌椅板凳,附近退休老人们常来坐着聊天,顺带吃个早饭。
食客老板都互相熟识,聊天时有种烟火缭绕人间的活气。
“吃点什么吗?”同桌停在早点摊前,问。
余思归冷酷无情:“不吃。”
归归嘲讽地想我从小就不吃早饭,吃了早饭影响我发挥,更别提我现在半点胃口都没有了,你果然一点都不了解我,从来不观察我是吧,过去的三年我早上啃块散称面包都能苟活到中午……
……然后肚皮很给面子地,咕噜一响。
归归:“……”
盛大少爷很敷衍,连笑都没憋一下。
然后他问:“麻球。吃吗?”
思归看着麻球,只觉自己丢人,无能狂怒地答道:“……吃。”
早点摊品类不少,太阳也明媚,风里带着雨后初晴的清新,是个再适合晒太阳不过的天气。
盛淅在老板那要了几个芝麻团,俩杏鲍菇肉馅的包子,一份豆浆和咸豆腐脑,还要了碗飘菠菜的甜沫。
“……甜沫,”盛少爷对着桌上早点,问:“明明叫甜沫,为什么碗里飘着菠菜?”
余思归正在用筷子扒拉小麻球上的芝麻粒,闻言一愣:“那不然飘什么?飘大头菜吗?” 盛少爷难以理解:“可是甜沫……这不是甜沫吗?”
“对啊,”归归吃惊地说,“是甜沫呀。”
“……”
盛淅看着碗里漂浮的花生米和豆皮——那是显而易见的咸口粥,看上去人生都被击碎了,难以置信地问:“为什么还有百叶?”
“什么百叶?那叫豆皮。”归归小细眉头拧了起来,很不开心地戳起一只圆滚滚的麻球:“而且你一个南方人,能吃咸豆腐脑咸粽子不能吃咸粥?不要这么挑剔。”
盛淅不理解:“但它明明叫甜沫……”
“小盛,甜沫当然是咸的呀。”一个大爷乐呵地插嘴。
归归:“……?”
然后那大爷挺高兴地和盛淅打招呼:“小盛,今天来这么早啊?”
盛淅抬头,礼貌而含蓄地一笑。
大爷朝旁边看看看,更高兴了:“哦哟,小龟也在?”
“……”
直到这时,思归才震惊地发现,打招呼的是住在街口那户的大爷。
这大爷和她已经过世多年的姥爷很熟,据说俩人曾是多年棋友,姥爷去世后他和姥姥关系也不错,见过归归小时候,因而会称自己为小归。
盛淅温和道:“叔叔早上好。”
余思归万万没料到这俩人认识,瞬间眼睛都圆了……
大棚下,清晨阳光如鲜奶油般柔软。
面前俩人忘年交似的互相寒暄。
那大爷随口问盛少爷今天下午来不来下棋;盛少爷和气地回答去不成了,马上开学,下午就要返校——于是大爷十分惋惜,临走还依依不舍,问他什么时候放寒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