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思归肯关心下他的话,其实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非常明显的隐忍,以及几乎能吃人的恶意。
可是归归向来不肯,甚至还很蛮横地说:“再抱抱我。”
少爷嗤地笑出了声。
他捏起思归的后脖颈,笑着问:“——再抱抱?”
“……?”
龟龟一呆,接着盛少爷捏着她的后颈,逼迫她仰头看着自己。
归归那下,甚至是本能地感到了危险。
“等……”她说。
“余思归。”
姓盛的居高临下,对着呆若木鸡的思归道:
“你他妈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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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马克笔。
——那只马克笔。
窗外冬雨连绵,思归咬着自己的手腕,羞得眉眼潮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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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归在高复班时,几乎每天都能看见盛淅画上的标记。
那实在是恶劣到了极点……
归归不敢洗掉。
那是油性马克笔,搓揉起来也相当费时费力——为什么会在床头放马克笔?而且这次和胳膊写的约定“下周见”不同,这个标记显然带有更加蛮横恶劣的,情与欲的意味。
盛淅则跟个没事人似的,甚至绝口不提,思归如果不是洗澡时能看见,单凭他讲话的话,甚至会以为那天啥事都没发生过……
结果这个道貌岸然的混蛋在周三入睡前,忽然警告了句:
「别忘了,洗掉了后果自负。」
“……” 这能怎么后果自负的!
思归趴在床上越想越气,脑袋冒烟,差点熟成了一锅炖龟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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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季学期似乎总比秋季显得要短,大约是事务更为庞杂的缘故,三月初百日誓师完,没过几天就是全市高三一模。
一模曾经也是余思归去年高考惨败的开端。
一年前,她在出第一次模考成绩前仍怀有要挣扎的念头,出了成绩后才隐约察觉,自己已经来不及了。
北国的春向来春寒料峭,在迎春花下无声无息地来了。
或许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场,归归出一模考场时,忽然想。
毕竟人生不可能永远顺风顺水。
前十九年人生顺利而狂妄,像去年那样的考验一定会来,只在早晚。
生活顺利时谁都体面,可是如何面对困境,才是人生的命题。
一模结束的那天,春风回暖,迎春落了一地。
余思归走出教学楼,深深呼吸,吐出最后一丝郁结的痛苦。
天蓝得如墨,白云虬于苍穹,是她从未的景致。
余思归忽然不愿回教室,独自跑上楼梯,坐在料峭春风里,等盛淅或刘佳宁上完课,也在等一切尘埃落定。
生命的每一段,似乎都有其独特的意义。
思归看着蓝天,呆呆想。
——或许连铩羽而归,都是它意义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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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鸦嘴不该乱说话。
归老师一模结束,膨胀了三天,感觉自己答得特别好,出了考场甚至感觉自己参透了人生哲理——
结果分数一出,非常哲理地砸了个锅。
“……”
再次彰显了那句,“人生不会一直顺风顺水。”
盛大少爷周末千里迢迢回来,看了那一模破名次久久不能言语,沉默良久,问:“余思归,有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你是不是大型考试容易失利体质?”
余思归:“……”
“是。”归归惨痛地承认,“因为我嘚瑟。”
盛淅:“……?”
“嘚瑟是我的老毛病啦,不过很难砸得厉害……”归归含泪道,“至少目前没出过什么太大的岔子,毕竟考高中嘛,有脚就行,但实话实说,我小升初、初升高两场考试不同程度地砸过锅,小升初的时候干脆是我妈花钱给我塞进去的……”
盛少爷呆了一下:“哈?”
“我小时候从来不考证,不考级,不学奥数。”余思归痛苦地说,“小升初的时候是我第一次用2B铅笔,不知道2B铅笔得擦了再涂,所以全都在答题纸上就地订正了,考完出来我妈问我怎么样,我牛逼地说那我至少不得考个第一?”
“……”
盛少爷静了静,问:
“然后呢?”
余思归:“三天之后我妈一手提着我一手提着两大盒阿胶糕去找了他们大学的校长,说我家孩子上学困难,要失学了,然后校长出面,给我塞……”
盛淅神情恍惚:“不……不是,2B铅笔后头不就有橡皮吗?”
“所有自动铅笔后头都有橡皮,”归归被打断后十分愤怒:“但你会用那个橡皮订正吗?我知道要涂成长条都很不错了!”
盛少爷静了许久,过了会儿安静地问:“那中考呢?”
“中考考完出来也很高兴啊。”思归满面红光,“我现在都记得我满心欢喜,因为感觉卷子太他妈简单了,就这破卷子,我的数学物理化学怎么不得是个满分?当年满分680,我估分就估了656,往年中考第一一般也就六百四,我甚至偷偷做好了电视台来采访我这个十年难遇的状元郎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