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归本本分分放下宣讲册,老实回复:“没有。”
贺老师发来语音,归归一点开,就听出贺老师那头差点把办公室掀了:“不估分怎么填志愿——?!余思归你是第一次参加高考吗你是第二次了!!你总得有个位次参考吧!!!”
贺老师第二条语音几乎是咆哮:“你能进省前一千你知道不?!”
余思归老实地回答:“……不知道。”
贺文彬:“……”
贺老师急怒攻心,第三条语音恐怕已经把一中天花板震了下来:“后天放榜!!大后天开提前批填报通道!!余思归你又给我来这一出——!!!!”
思归被三条语音震得鼓膜发疼,心虚地把手机倒扣了过来。
她家茶几上堆满了各大高校的宣讲材料,但归归却连估分的念头都没有。
不知为何,从高考结束的那一刻开始,归归就不太在乎最终成绩,比起其他人的精打细算,思归莫名地更愿意让故事自然地发生。
她既不觉得自己考得有多好,也没觉得有多差。
两天的高考考下来,她只是觉得自己考完了一场试。
仅此而已。
而那场考试决定不了她的人生。
因为「余思归」已经有了方向。
归归想着,刘佳宁微信咻地一声飞了过来:“你家冤大头呢?”
这周末盛少爷确实在,而且是准备呆到放榜再回北京的。余思归看了看四周,发现他现在不在,答道:“不在,应该是回他爷爷奶奶家了吧。”
刘佳宁:“那行,只能你上了。”
“这几天不是开海吗,我爸妈去码头那边拉了几箱子海鲜,梭子蟹什么的……一会儿他们到了就给你打电话,归归你去路口接一下。”
思归应了一声,磨磨唧唧起身,搜罗了点家里多余的特产。
六月初夏天正要热起来,窗外海棠树上蝉鸣无休无止。
茶几上还放着盛淅的课本。
归归趿上人字拖,找了个袋子装了点松茸、干鸡枞和普洱茶,力求和梭子蟹达成一个礼尚往来——然后又看了眼手机,发现刘佳宁也在紧张地问她报志愿的事情。 “看得怎么样了?”宁仔问,“都六月二十一了,总该有点着急的模样了吧?”
余思归十分干脆地说:“没有。”
“……”
刘佳宁浑身颤抖:“我经常难以想象条理性那么强,恨不得一规划就规划十年八年的盛同志在你身边经历了什么……你不会连估分都还没估吧?”
归归膨胀地说:“没有,是我的分终究是我的。”
刘佳宁:“……”
刘佳宁浑身颤抖:“你他妈……”
“你走夜路就不害怕吗,”宁仔颤抖道,“你就不怕填错了答题卡算错了数作文跑了题导致自己一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吗?”
余思归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当起人生导师:“就算怕,也已成定局了。”
“……”
“反正再过两天就什么都知道了嘛,”归老师心态极佳地发表演讲:“到时候一看位次,马上就知道自己能去哪儿了不是吗!”
宁仔:“……”
刘佳宁没法子反驳她,但又觉得哪里不对,憋了半天憋出句:“还是有可能提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的。”
思归拿着手机想了半天:“保送?”
“……”宁仔怒道:“招生办打电话的话——!你这个对上大学一点都不上心的混蛋!我操心你做什么,我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不和你说了——!”
“……”
这我还是知道的,龟龟悻悻地想。
然后她拎着干巴菌子和陈年普洱茶出了门。
余思归一贯不爱让别人等,准备提前去路口等着。
坡道上艳阳高照,法国梧桐叶在夏风中簌簌。
思归被晒得皮肤发烫,只觉这是个很美好的初夏。
可余思归还没走到路口呢,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号,思归只当佳宁爸爸换了个号码,暗中庆幸自己提前出了门,单手划开手机,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声音哧哧啦啦,问:“是余思归同学吗?”
“刘叔叔,”思归看着手里的手提袋,礼貌地说:“我已经出门啦。”
那头似乎愣了下,说:“出……出门?余同学,有人给你打过电话了?”
余思归:“啊?您不是刘叔叔吗?”
思归刚说完就瞬间反应过来:对面不是刘佳宁爸爸。
——刘佳宁爸爸一向叫她小龟,而不是“余同学”。
“我确实姓刘……”那头刹那严阵以待,紧张地问:“余同学,之前已经有人给你打电话了?”
余思归:“……”
那一瞬间,思归浑身发麻,手脚因冲击而冰凉,心中明白发生了什么。
“您是哪位?”
余思归冷静地问——心中已有五成把握电话那一头的来意。
仿佛她潜意识里已经在等待这一刻。
那头电流声褪去,一个较为年轻的女人声音急切道:“我是清华招生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