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学期会轻松吗?”
盛少爷把自己盘里的德式香肠切开,分给归归一部分,说:
“下学期就习惯了。”
“……”
-
接下来的一个周,如魔鬼一般。
余思归为了作业熬了俩大夜,一次和盛淅在通宵的自习室,一次在宿舍与姜骞。余思归课上得要死要活,姜骞也没好到哪儿去,早晨起来气若游丝,捧着杯豆浆去上课。
“我觉得,”姜骞点评,“我的素质不足以支撑我上完这个学期。”
余思归知道她又要骂人。
姜骞是个比龟龟还直的性子,有话直说,怒气绝不过夜,很容易得罪别人,她本人却不以为意,而且对思归有种莫名的欣赏与喜欢,总对归归网开一面。
“布置他妈这么多作业,”姜骞暴怒道,“你看我杀不杀了你们所有人就完了!杀杀杀!”
“……”
然后她怒气一敛,对思归道:“过来。”
“……?”
归归经常被她吓得忘记发脾气,挺听话地凑过去——
——下一秒猝不及防地,被姜骞捏住脸蛋子,使劲儿拧着搓了搓。
“……别、别搓……”
“你真的很可爱的。”姜骞说,捏着反抗不得、因为震惊而僵直的小室友,从她的震惊中得到快乐,又愉快地问:
“长得又漂亮,脾气又坏,一定没少得罪你男朋友吧?”
归归:“……???”
姜骞又捏她两下,满足地说:
“你男朋友一看就记仇。龟龟我教你,以后你惹你男朋友生气了,你就把脸蛋献给他让他捏。他捏完就忘了对你的仇恨了。”
你才献上去——归老师恼怒地想,把我的脸当什么啦,解压包子吗!
-
余思归和姜骞两人拼尽全力,也只做到了“完成作业”的程度。
那两本成泯老师布置的专业书籍——归归读的半懂不懂,姜骞也没太看明白,但是两人读完交换了下意见,而在这个讨论的过程中,思归看见了一线光。
那线光非常淡。
——指向的是她和姜骞两人,在课上研讨出的技术思路。
她们的思路,和前辈们最终采纳的方式,可以说是,只有一点点重合……
余思归被那结果难受得要命,姜骞似乎也是。
两人高中都是理科出身,思维敏捷不打弯,习惯了干脆利落的、犹如势如破竹的答案,如今猛然来到混沌的、不按常理出牌的现实实践之中,那种感觉甚至不能说是难受。
……是水土不服。
为什么会和我想的不一样?归归痛苦地想。
一项技术——从技术的出现,到落地,再到量产甚至普及至大众,究竟是多么痛苦的过程?
这思路其实值得深挖。然而思归赶时间,便没往下细想,粗略写了个研讨总结,算是完成了成泯的作业。
“研讨”,一看就是水课,老师又是外聘来的专家。对成泯来说,他的本职工作肯定比给一群十几二十岁的学生上课重要——姜骞也这么想。
两人都认为成泯的作业没必要太认真,反正这课,多半连老师本人,都不放在心上。
……
结果到了周五下午,余思归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成泯还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这个专家虽是外聘的兼职,上课却极其认真。说好好上课就好好上课:收上去的本子他都一一看过,还全都批阅完毕。
那节课刚开始十分钟,思归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上节课会说“你们不读我一定会发现”。
——他是真的全明白。
有几个同学还真没做他布置的任务,被他笑眯眯地问:“你们这还叫好学生啊?”
没做作业的大一新生讷讷不敢答,却也没什么悔改之意,其中一个人小声辩解,说自己太忙,是被社团招新耽搁了。
成泯听了笑意更深,背着手踱到学生跟前,对他们说:
“只要再被我发现一次,你们就滚出去。”
那话极具压迫感,霎时,思归听见周围同学轻轻抽气,连她的手心都在出汗。
“每个人在我这里,有且只有一次机会。”
他说。
“——而你们很快会发现我言出必行。”
-
然后成泯目光锐利如隼,盯着下面的人道:
“上课。”
-
他那节课风格,却又和上一节完全不同。
——成泯找了个全新的主题。
他讲起课来,既像狂想家又像实干家,思归跟上这老师的脉络时几乎以为自己在坐过山车,应接不暇。
但课下反刍的时候,却又发现这位老师说的每一句话,讲的每一件事,都根植大地。
与之而来的是,更奇怪的作业。
那作业极其的普遍,属于日常生活的每一瞬。
却又从来没人认真思索过。
——写一篇「关于‘车轮’如何出现在人类社会中,又是如何从‘马车车轮’一步步变成‘汽车轮胎’的综述。」
助教说。
然后助教又提醒:「老师说,提交截止到六天后的下午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