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交谈自然的两人,梁肖寒的心里突然涌起怪异感觉,他想起在月央湖壹号碰面的那次,当时他就好奇了。
她和周容晔是这么熟悉的关系吗?
温静语盯着梁肖寒湿透的上衣,刚刚的争执就仿若一场幻觉。
她抢在他之前出声道:“你回去吧。”
话音落下,她也没再看他,像是在心里做了某种不可反悔的决定。
最终还是说出了口:“……以后就别联系了。”
树底下那道高大身影晃了晃,梁肖寒暗自苦笑,他还是低估了她心硬的程度。
“周先生,我没带伞,你能送一送我吗?”
周容晔直视着温静语的眼睛,那潋滟眸光里有恳求之意,仿佛他是她溺水前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他当然拒绝不了。
“走吧。”
望着即将离开的两人,梁肖寒再也按捺不住,理智和面子都成了身外之物。
“温静语,你跑什么?”他再次喊她的全名,“我在跟你求婚。”
周容晔还在场,温静语没想到他一点都不避讳,居然这么直截了当。
风林和钟氏的新闻铺天盖地挂了一整天,周容晔不可能不知道,况且铂宇和风林还是交易伙伴,梁肖寒自认为的孤注一掷,其实给了温静语很大的难堪。
白天官宣婚讯,晚上就来跟她求婚,置她于何地?
温静语不肯回头看他,沉下去的肩膀好像在宣告她的倔强。
她坚决道:“我不愿意。”
“真要划清界限?”
梁肖寒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随着这个雨夜在不断塌陷,然后化为地上的一滩泥泞。
“对。”
最后一根细绳断裂。
梁肖寒自嘲一笑,眼底情绪逐渐变灰,杂糅成绝望。
“行,别后悔!”
朦胧雨幕下,跑车轰鸣声突兀响起,像一头冲破牢笼的发怒凶兽,狠狠撞入黑夜,所过之处溅起水花阵阵,引来遭殃路人的尖叫与责骂。
周容晔沉默地撑着伞,目睹了全过程的他自始至终没有发表任何评价。
雨声淅沥,他好像听见温静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进出小区的人很多,过了门岗之后,正中央便是一座石雕喷泉,越过喷泉再往里走,有三条岔路向内部延伸。
去温静语家的路在右手方向。
灰砖地面浸了水之后变得湿滑,两人又撑着同一把伞,因此走得很慢。
路灯被绿植包围,光线影影绰绰,偶尔有野猫从灌木丛中钻出,弓着身子很快又消失不见。
周容晔的余光时不时观察着温静语。
她的眼角有湿意,抬手拭去后又若无其事地放下,很好地维持着表面的静默无声。
“不好意思啊,让你见笑了。”
她主动的坦言让周容晔有些意外,他把伞面抬高了一些,淡声道:“不会。”
除这两个字之外再也没说什么。
温静语低头感叹,不愧是周容晔,对他人的私事不会追问,不会好奇,给人留足了面子和余地。
她和梁肖寒之间缺少的,正是适当的距离感。
一路无言总归有些尴尬,温静语随便找了个话题:“茵茵最近还好吗?”
周皓茵自从回了香港,就很少更新社交动态,温静语怕打扰她学习也没怎么主动联系。
“挺好的,开学就忙起来了。”
“一段时间没见,还挺想她的。”
“有空你可以去香港找她。”
周容晔这话倒提醒了温静语,十二月份确实有一趟香港之行,但是她没说出口。
一来是不想麻烦人家招待她,二是因为培声的面试她还没有十足把握。
往前再走几步,那幢三层别墅就是温静语的家,大门口的灯亮着,很显然是父母在等她。
周容晔把她送到庭院门外就止住了脚步,温静语盯着他手里的长柄伞,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等我一下!”
说完她就将手遮在头顶,转身奔回了家。
周容晔很有耐心地在路边等。
她家院子里有一棵茂密的桂花树,浓郁甜蜜的香味浸染了空气,越过围墙护栏弥漫一路,沁人心脾。
只是下过这么一场大雨之后,那满枝桠的桂花都扑簌簌掉了,洒满四周草坪,像蛋糕上点缀的糖霜。
温静语再出来时她的手里多了一把长柄黑伞,是周容晔之前借给她的,一直忘记归还。
“谢谢你的伞,然后这个是送你的。”
她将一罐装着干制桂花的密封玻璃瓶递了出去,又指了指院子里的树。
“看见那棵桂花树了吗?我妈妈亲自晒的,还好摘得早,现在都掉完了。”
周容晔不着痕迹地把伞遮到她头顶,又将罐子捧在手里端详。
小小的花瓣还保留着金黄色泽,满到了瓶口,光是这么看着就已经能感受到香甜了。
“谢谢你,还要谢谢你的妈妈,她是懂得留住美好的人。”
温静语一愣,莞尔笑开。
“她听到会很开心的。”
周容晔将罐子和伞仔细收好,准备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