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像是从昨天吃完饭后,他跟她说的第—句话,方梦觉觉得自己很莫名,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她如实答:“运气不好,踩着铃声被抓的。”
许惟清往后看了下门卫室里的电子钟:“那走吧,超过15分钟了。”
方梦觉稍稍一愣,她现在走倒是合情合理,他也走?
他从出现那时开始算,最多五分钟,哪来的底气。
已经走出几步远的高大背影似是察觉到没人跟上来,他回头催:“愣着干嘛?跟上。”
方梦觉:......
她侧眼瞄了瞄校门口的门神,好像没精力注意这边的动静,难怪花瓶脸肆无忌惮。
少年步伐很大,才几步就隔出好远,她急步追上去。
学校的主干道两边种满香樟,枝繁叶茂,四季常青。
有风吹来的时候,树叶相互拍打沙沙作响。
“你和—一”
“你头一—”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许惟清敛眉,开口:“你先说。”
方梦觉想到书包里的东西,她问:“你头还疼吗?”
许惟清微微—顿,他偏头,身侧的少女双手抓着书包肩带,卷翘睫毛密长,皮肤白净,安静软和。
喉咙有些痒,许惟清没有正面回答,反问她:“你以前一直都在桃菱吗?”
话题跨度太大,方梦觉慢了几秒:“不是。”
“那你没在桃菱前,住在哪里?”他莫名又问。
“现在这个城市。”
“什么时候搬走的?”
纵使方梦觉反应再慢,也能听出他的话带了点目的性:“你查户口?”
许惟清轻笑了声,刺猬的警惕性还挺高。
“还有一点点疼。”他回答方梦觉的话。
方梦觉:......
这话题怎么跳来跳去的。
既然他这么说,那她今天也不算白迟到。
“你等—下,”方梦觉扯了下他的衣角又松开,许惟清顺势停步,等着她的下文。
她放下书包打开拉链,掏出个袋子递给许惟清:“专治头疼的。”
许惟清愣住,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清透的浅眸里载着他,影影绰绰。
又慢慢移向她的手。
细白的指尖勾着一个透明塑料袋,袋里整理地码着几盒药,白色的壳面,有棱有角。
“拿着,”方梦觉看他没反应,直接把袋子挂在他的手上:“你不要感动,这是我的谢礼。”
许惟清稳住手上的袋子,很轻又莫名有些重,出声问:“你这哪来的?”
不应该问一声谢他什么吗?
他垂着眼,眸光被睫毛遮住,方梦觉看不出他的神情,回答他:“我住的小区附近有家药店。”
其实不是,她问了好几家24h便利店,才买到的。
所以她是去买这个才迟到的,仅因为他随口一句话。
许惟清继续问:“哪家药店的老板这么敬业,天没亮就起床做生意?”
“是开得挺早的,”方梦觉背好书包:“我路过的时候顺手给你带了点。”
许惟清忽然笑了声,挑了两个重点字:“顺手?”
方梦觉咬了下舌头,刚说是给他的谢礼,又说是顺手带的,听起来很没诚意。
思考着要说什么弥补的时候,许惟清又出声。
“方梦觉。”
声音低沉清冽,尾音微微上扬,多了点轻佻的感觉。
“嗯,”她轻轻应答:“什么事。”
许惟清笑,修长的指节穿过塑料带提手,手指不断晃动,袋子也跟着旋转:“没事,叫叫你。”
方梦觉:“......”
他上次喊了她之后,也是这个回答。
好无聊。
不过看他那副熟悉的懒散模样,应该是心情还不错。
朝阳升出地平线,东方天际悬出—轮红球,投出万道光芒,洒在在两人身上。
或许是今天天气好,她也学着喊他:“许惟清。”
念完之后自己却—愣,她好像还是第—次喊他的名字,比想象中要顺口。
少年也停了几秒,嘴边笑意加大:“嗯。”
“许惟清。”
“嗯。”
“你要回什么事。”
“那你再喊一遍。”
“许惟清。”
“嗯,我在。”
方梦觉:“......”
这天没法聊下去。
“方梦觉,”他又喊她。
方梦觉不应,他真的好无聊,没事叫人干嘛。
她脚步加快,不理他。
“我觉得,”许惟清捏紧手中的东西,看着隔出一小段距离的瘦高背影,极轻道:“你应该早点认识我。”
比认识沈逢秋还要早。
少女马尾来回摆动,背挺得笔直,她回过头:“你觉得什么?”
晨曦晕染着她的轮廓,浅褐色的眼里闪着细碎的金光。
刺猬看着淡漠,对人却极度坦诚,对她的好她都用心记着,再真诚地还回来,尖锐的外壳下有着一层比谁都软的肚皮。
许惟清突然释怀了,也可以说,从看到她的那时起,纠结了一夜的问题都消失了。他为昨天突然的情绪感到愧疚,她先认识谁,和谁一起长大,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他们已经认识了,可以一起做许多事。
他总是隐隐感觉,她经历过许多不开心的事,眼底有时流露出的悲伤情绪几乎可以将她完全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