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许纯这么想的时候,也逐渐在实施着脱敏实验。
7点的早晨,她一个人吃完早饭,由许丽珍送去上学。
12点的中午,她避开两人经常吃饭的二食堂,独自去小卖部买点零食垫吧。
17点的傍晚,她留在教室多做半小时的作业,再乘老王的车回家。
……
渐渐地,许纯发现,好像刻意点,回避点,她也是可以承受秦野不在的,并没有她之前想象的那么不自在和没安全感。
只是每到夜深人静的午夜,她几乎都在失眠。
眼泪从她眼角不小心滑落,酸涩的味道在齿腔里荡漾开,真的好咸好苦。
六月下旬,快临近期末考。
许纯写完英语卷子,收拾书包下楼。
今天做题的速度比较快,她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还没看见老王的车。
不过这会儿校门口的执勤老师已经走了,外面还逗留了几个在便利店外面结伴抽烟的黄毛。
她掏出手机,正准备打个电话问问。
突然,一只纤细,涂着褐色指甲油的手盖住了她的手机屏。
许纯正抬头,那人直接把她的手机抢走了。
等许纯反应过来,为首的脏辫女生带着另外两个染了红头发的女生把她堵在城北中学后面的弄堂里。
弄堂很深,还是个死胡同,这时天色昏暗,仅有一盏破破烂烂的路灯发出熹微忽略不计的黄光。
以前许纯经常看见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在这里向低年级的学生敲诈勒索,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光顾这块“不祥之地”。
“你要多少钱?”许纯懒得交涉,伸手想拿回她的手机。
脏辫后退躲开,讥笑,还在她面前晃了晃,以示挑衅,“陈嘉印认识吗?”
这个有些许时间没听到的名字,让许纯顿了一瞬。
“问你他妈认不认识呢?”对面的脏辫脾气突然上来,拎着她领口直推到墙上,“说话啊,死三八。”
“认识,”许纯说,“但不熟。”
“不熟?”脏辫掐她的劲儿更大了,“不熟你他妈是他特别关心?不熟他他妈睡觉喊你名字?”
许纯被掐得喘不上气,“这……这你……你应该去问他。”
“少他妈跟我在这儿装绿茶。”脏辫眼露凶光,手上的力道只增不减。
许纯呼吸变得困难,脸色苍白,青筋隐隐显显。
后面的女生见状,有点慌了,“陈洁,差不多行了,别闹出人命来啊。”
“是啊是啊,我可不想坐牢。”
“她他妈敢勾引陈嘉印,就该想到现在这个下场。”脏辫暴吼一句,伸出另一只手,暴躁地撕扯许纯的校服。
她里头只穿了一件t恤,外面的校服被扯得乱七八糟,风透进来,凉的刺骨。
许纯只觉得,氧气的浓度越来越低,窒息感一遍遍地侵袭着自己的每根神经。
眼前变得模糊不清,在她快没意识的前夕,她好像听到了某个熟悉声音。
暴躁的,动怒的。
她躲了快有一个多月的声音。
“他妈的都给老子死!”
-
许纯醒来的时候,人在医院里躺着。
刺鼻的药水味充斥着整间病房,她恍然间看到护士匆匆跑出去,拉门没合严实,外面的争吵声听得尤为清楚。
许丽珍气得大发雷霆,“还敢打女生,你是真有能耐了是吧,瞧瞧把人家打成什么样子了,重症监护室啊,你知不知道你要是现在成年了,你是要负刑事责任坐牢的啊。”
秦野两手放在身前,垂头,一句话没有。
许丽珍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她是真的绝望,“滚!”
秦野懒懒抬眼。
“马上给我滚英国去,什么想留下来过完暑假再走,你想都别想!”
见他没反应,许丽珍终于忍不住把所有气全撒了出来,“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
“老子他妈就不走怎么了?”秦野脱下外套,一把甩在长凳上,“非他妈要看着躺在重症监护室的人是许纯,你才满意是吧?”
啪——
许丽珍一记耳光扇上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秦野咬着唇。
一声冷笑。
病房里,许纯呆呆地站在门后,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直到拉门被拉开,她猛地退后,抬起头。
他脸上的掌印很深,还泛着红。
光听声音,就知道许丽珍下手肯定不轻。
少年的胸口起伏,慢慢,慢了下来。
他勾着眼看她。
许纯抿唇,头还很晕,可是她不想回去躺下。
其实她不知道现在要说什么,可是她又特别想说些什么。
说声谢谢,说句对不起,可是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秦野——”
话落,许纯被一把扯进他怀里。
秦野轻轻地拍了拍她背,又是她脑袋,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还跟我装不熟吗?”
许纯摇摇头,眼泪刷地掉下来。
秦野低笑,“量你也不敢了。”
“对不——”
“对什么对,你到底跟那个什么陈嘉印的什么关系?”
“没关系,不认识,真的不熟。”
她一连三否的样子,纯真得像秦野第一次见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