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陵四围之地,沃壤良田亩值数万;便是南地其他州郡,水土丰盛之处亦值万钱;相对贫瘠些的田地则要低的多,每亩止在千钱左右。
这一切都基于南地久沐升平的缘故。
北地饱经战乱,田亩价格一度出现大幅减低。甚至有过善田亩值三百,恶田亩值七十的记载。
可乱定之后,基本已经复原。
棘原近郊的良田,亩价长期保持在万钱上下。偏远的真定郡肯定比不上棘原,良田亩价约在三至五千。
女君所买之地有些特殊,非良田,亦非恶田。
据良烁探知,那里曾是一片冢地,正因如此才不好转手,每亩止合钱千余。
此价严格来说并不算高,与正常良田相比,相差近十倍。
可三十顷,三千余亩,整整费了女君三百余万钱。
原本还觉着女君嫁资不菲,没想到这一下就去了大半!
菖蒲怎能不为女君着急?
“良烁也真是,发现铜山就该立即回来,女君即刻禀告主公知晓,主公若想要那铜山,自会想法子,何用女君你出这个力?”
姜佛桑叹气,故作苦脸,“还是菖蒲聪慧,我就没想到,这不就成了穷鬼了?”
良媪等人总觉得她身家丰厚。
放在内宅这方寸天地来说,确实还过得去。
可出了内宅,想做点事,立即就不够看了。
买山三百余万,先前良烁置铺买奴又去了百余万,还没算采买原料这种小宗,如今她手头余钱不足百万,也难怪菖蒲慌神。
“女君就别拿我取笑了!今后可该怎么办?”
女君钱也没了,庄园也没了,难道今后还真就要靠那三间铺子谋生?
姜佛桑笑:“还不至于凄惨至此,等着吧,会有的。”
“会有什么?”菖蒲听不明白。
姜佛桑看向西天的落日晚霞,难得身心轻松的一日,便卖了个关子。
“什么都会有的。”
第92章 人心所愿
关于那富户之死,有多种说法。
佛茵听到的是,富户闻达之后得意忘形,得罪的人太多,遭仇家暗害,便连族人也没能逃过。
姜佛桑却觉得,那富户的死因八成与他献山的方式有关。
敲锣打鼓,明面上将铜山献给了萧琥,可已然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自然也瞒不过朝廷。
经过一番拉扯,朝廷最终允许萧琥设铸币场,监铸官、铸币师等却全由官派,钱库的钥匙也是各执一半。
这么一来,不管是萧琥还是天子,双方心里都不会太掺坦。又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这个气自然只能冲着那富户而去。
富户究竟死于哪方之手,亦或者纯粹只是意外,不得而知。
不过姜佛桑深谙“脚踏双船最易翻船”的道理,与其两头讨好终不落好,还不如专心讨好一头。
所以她低调见了萧琥,萧琥果然也嘱咐她勿对人言。
显然,萧琥对她献山之举甚为满意,这满意不止体现在口头地赞赏上。
不日,濮阳涓来见姜佛桑。
屏退左右后,他奉上两张地契。
一张是如今借与她安置匠人的萧家别苑,从此后即归她所有。
另一张……
姜佛桑抬头看向濮阳涓。
濮阳涓解释道:“主公感少夫人孝心大义,岂忍看你空忙一场却空手而归。合意的庄园确实难觅,但这座庄园放之棘原也算数一数二,想来少夫人应会喜欢。”
姜佛桑有些无措,推辞道:“我所为不过儿妇本分,怎好当大人公如此厚赐。”
“主公说少夫人当得,少夫人便当得。”濮阳涓拈须,“除了这些,少夫人购山所费资财,主公已让人抬至别苑安放。”
“别苑和庄园也就罢了,那山本就是买来献给大人公的,怎好反过来再要大人公银钱。”
“少夫人此言差矣,这并非是偿还少夫人购山所费,而是主公对少夫人的奖赏与犒劳。”
“既然先生如此说,”姜佛桑一副既惊且喜的模样,点了点头,“长者赐,不敢辞。烦请先生替我谢过大人公。”
“还有一事,”濮阳涓笑了笑,“这些虽是主公所赏,暂时还不宜对外宣扬,至于个中缘由……少夫人冰雪聪明,应当能够领会。”
姜佛桑颔首:“先生放心。”
铜山既然不能为外人道,那萧琥的赏赐就站不住脚。身为大人公,无缘无故只赏赐其中一个儿妇,传出去必然要生事。
姜佛桑也乐得如此。
她固然想得到萧琥地看重,但出风头不可太过,过犹不及。
只要萧琥心里清楚,也就行了。
濮阳涓临走,想起什么:“听闻少夫人在西市的商铺即将开售,是否需要某去与市令打声招呼……”
姜佛桑摇头,婉谢了他的好意,理由是“消遣之戏,不想招摇”。
其实但凡有心人,想查出一家店铺的背景并非难事。
只是她们卖的东西本就是“奇物异物”,若再得到市令的特殊关照,民众必望而生畏,更加要敬谢不敏。
濮阳涓没有再多说什么,告辞后离开。
菖蒲直接傻眼——
女君说什么都会有,可不!这一下,什么都有了!
不仅花出去的银钱回笼,还白得了一栋别苑与一座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