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
阻之已不及,那一瞬间史殷奇仿佛听到了皮肉绽开的声音。
美人眼也不眨,好似感觉不到痛意。
缓缓转过头,右半边脸对着他,其上一道长长血痕,刺痛了史殷奇的眼。
还有什么能比目睹一个稀世珍宝碎于眼前更让人惋惜的?
美人无声笑着,嘴里低喃着什么“是她错了”、“让一切回到原本模样”……
扬臂还欲刺第二下。
这次史殷奇反应得快,及时夺下金簪,把人打晕……
一个毁了容的美人,已经不能算是美人了。
但他仍旧把人带回了王府。
或许是因为美人自毁那一瞬间,那种脆弱与疯狂交织而成的残破的美深深震骇住了他。
或许是因为那双总让他感到熟悉的眼睛,以及她对自己的态度、她嘴里那些古怪的话。
再有,他心里想着,若然医治及时,不定能恢复原样……
终究没能如意。
这块壁玉到底还是留了瑕疵。
不是微瑕,而是大大的、让人无法忽视的瑕疵。
史殷奇本是对美色极为挑剔之人,把这样一块有瑕疵的壁玉留在身边已是破天荒,几年过去慢慢竟也有些习惯了。
大抵是她总戴着面巾的缘故,见不到,时日一长,恍惚也就不存在了。
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揭去面纱之后,那道疤是切实存在着的。
然,心愿未遂,总有不甘。
偶尔觉得,若熄了灯,其实也不是不能凑合。
就好比眼下……
姜佛桑似乎猜到他所想,按着面巾的那只手缓缓下移,抚在同侧后肩上,似在暗示什么。
“我以陋容忝列妃位,常顾影惭形、措颜无地。不敢奢望更多,唯鞠躬尽瘁克尽厥职,为王分忧解难,以报王之大恩。也盼大王能稍留薄面于我,让我庶几可以靦颜人世,不至无地自容……”
随着她这番话,这一状似不经意的举动,最后一丝旖旎也散了个干净。
眼前闪过血肉模糊的景象,史殷奇一个没忍住,转过身去,弯腰撑膝,喉间翻涌欲呕。
“大王可是有恙?”
姜佛桑欲上前搀扶,史殷奇抬手制止。
“孤、孤喝多了……”
就在此时,菖蒲入内禀告:“芳乐宫来人,婀媃妃身体不适,请大王过去看看。”
史殷奇去了芳乐宫,出宫门时快步流星,颇有种迫不及待之感。
“女君,这些……”似霓指了指那些木箱。
姜佛桑未看一眼,径直去了浴房。
菖蒲道:“抬下去罢。”
珍宝琳琅,却无一样是女君喜欢的。
女君喜欢什么,国君怕是根本不知道,也从来没试图了解过。
-
芳乐宫内,丝竹之声靡靡。
史殷奇斜倚榻上,一只手擎着酒樽,另一只手和着节拍。
殿中央的金丝暗红地衣上,有美一人赤脚踏歌,时而轻步曼舞似燕子伏巢,时而随着密集的鼓声急速旋转像鹊鸟夜惊。俄顷,乐声又一变,婀娜的身姿似灵蛇般扭动着,媚眼轻抛,魅惑横生。
樽中酒渐渐没了滋味,酒香终不及美色醉人。
第556章 必有因由
史殷奇搁下酒樽,勾勾手指。
美人踮脚轻旋着,很快到了近前,却又倏忽远去,若即若离。
终被史殷奇抓住舞衣一角,一把扯入怀,惹得美人一阵惊呼,而后咯咯娇笑,声音柔如春水:“大王戏弄妾!”
娇艳的面庞柔光若腻,樱桃小嘴鲜红欲滴,发丝略有些凌乱,有一缕粘于唇边,红与黑相撞,凭添了几许诱人风情。
“分明是你戏弄于孤,不是身体不适?来给孤看看,哪里不适。”
“大王真坏……”
轻薄的舞衣被扯去,随手抛落在地,乐师宫侍霎时间退了个干净。
云雨过后,达奚柔依在史殷奇怀里,食指戳着他赤裸的胸膛,指甲上的宝石闪耀着妖冶的光芒:“大王怎就过来了呢,不多陪陪琦瑛妃?”
史殷奇摩挲着她肩头:“孤与她近半年未见,与你可是日日相对,这才一回来你又闹得什么名堂。”
达奚柔媚眼一横,语带嗔怨:“妾是有幸跟随大王出巡不假,可大王这一路上被乱花迷眼,哪里还记得妾。”
史殷奇焉能听不出她话里吃味?
他不喜欢女人恃宠生娇,敢在他面前放肆就更是不会容忍。
不过总有例外,达奚柔暂时就是那个例外。比起贤德端庄的王后和波澜不兴的姜佛桑,她偶尔的拈酸使性倒也别有情趣。
“乱花再多,名葩异卉只有那么一两朵。流连花丛,值孤逗留的地方也只有那么一两处。”
达奚柔用系着银链的脚踝贴着他的下肢轻轻磨蹭:“那大王是更喜欢芳乐宫的名葩,还是昭明宫的异卉?”
史殷奇才发泄完,又被她撩拨的欲情高涨。短时间却是力不从心,揉捏着她绵软的身体道:“怎么总是跟她较劲。”
达奚柔有些不高兴:“妾岂敢跟她较劲呢?”
满宫城再找不出第二个有自己亲兵卫队的妃子来,便是王后在时也不能说调动虎豹骑就调动虎豹骑,瞧着王座都可以分出去一半给昭明宫那位的样子,由不得达奚柔不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