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演戏了?”
“我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应该更着重培养年轻人,所以我接下来也许会很闲。”
“……”
“你想说什么?”她侧过头看他。
别以为她听不出来,他重点在最后一句。
贺镜怀停下脚步,他收起唇边总是温润的笑意,神情陡然正经起来。
“你阁子还缺人吗,我想去你那,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他一字一句说,态度诚恳。
“朝夕阁不找无用之人,缺……”
她故意停顿,看到他眼神亮了亮,她才转了语调:“缺也只缺仆人。你一个大明星,来我这做仆人未免大材小用了。”
“我当然可以,只要你让我去。”他几乎是冲口而出。
男人为了心爱的人做仆人又怎么样,就是让他跪着给她端茶送水,他都愿意。
他过于急迫的恳求没有让怀音有一丝意外,她语气淡了些:“你不必如此卑微。”
要与她相配的人、能与她相配的人,应当是顶天立地,为爱折腰也不损自尊。
这样卑微,反而让她看不起。
发觉她兴致变低,贺镜怀心焦气躁,她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卑微,她不懂。
他干脆伸手牵住她,强势五指相交,再不畏畏缩缩,紧扣抓牢。
“那我换个说法,我要在你身边才能追你。”
“你说过的,让我尽管来。”
“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他动作突然,怀音怔了几秒,到底被他牵了个正着。
他的紧迫情绪透过掌心明目张胆传达过来,莫名其妙再度拔高本就暧昧的气氛,什么克制隐忍通通不见,他要的就是这一刻的宣誓。
怀音目光恰逢其时与之相触,头顶木棉花落下,粉嫩花瓣落到面前,穿过两人眼神,肆无忌惮飞舞着。
尾指红线在这时微微闪着光,似乎在为天道选择而欢呼雀跃。
说不清是街边门店昏黄灯光暖人,还是木棉纷飞太过缱绻,两人心中都燃烧升腾着一把火。
一把绵绵情意的笃定之火。
一把烧化冷硬的自持之火。
她从来是嘴硬的人,哪怕此刻因他些许可怜的语气微微动容,她面上表情也喜怒不辩。
她只是动了动指尖。
然后任由他握住,却什么都没说。
怀音直觉一向很准,她心觉贺镜怀带她来看电影其中有蹊跷,事实上的确是这样。
当电影片尾曲响起时,深沉婉转的男音诉说着电影未完的遗憾故事,她才惊觉出什么。
电影男女主殉情,奈何世事无常,男主被家人救下,娶妻生子,寿命悠长,女主却成了怨魂,死在了殉情那夜。
她深爱他,死去多年仍爱着他,哪怕曾经说好的海誓山盟终成空,哪怕他容颜更改,背叛誓言,心痛绝望中仍想问哪天再会重遇。
怀音坐在椅子上,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荧幕上闪过的歌词。
“誓言幻作烟云字,费尽千般心思。
情象火灼般热,怎烧一生一世。
……
只盼相依,那管见尽遗憾世事。
渐老芳华,爱火未减人面变异。
祈求在那天重遇,诉尽千般相思。
祈望不再辜负我,痴心的关注。
人被爱留住,祈望不再辜负我。
痴心的关注,问哪天会重遇。”(1)
这歌词几乎是明明白白在告诉她什么,她金瞳中的光明明灭灭,她想她知道当时佛印为什么警告了。
“如果我是女主,我最后不会释怀去投胎,我会一直陪在男主身边。”
贺镜怀坚定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影院离场时嘈杂万分,偏偏她听得十分清晰。
这道声音仿佛穿越时空过去,跨越重重限制,最终还是到了她的耳边。
怀音倏然转头看他,眼神称得上凶狠。
而他静默回望她,满眼是她,满眼是无奈与不安,炙热坦诚的真心于无声中流露。
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提醒她。
她哪能不懂,虽然不知全貌,但隐约猜出些许,怀音情绪在他温和的目光中渐渐平复下来。
她恢复到正常状态,面冷无温。
贺镜怀忽地笑了:“电影好看吗?”
“好看。”她声音也平静。
两人在这一刻达到前所未有的默契,将一切未知藏于心底,维持着和平假象,要那时时刻刻盯着他们的人瞧不得一点错处。
静坐良久,影院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
“走吧。”他起身。
怀音拉住他,迫使他停住脚步,她抬起眼,面容冷淡至极。
“那我就破例让你做我的仆人。”
“我指东,你不能向西。”
不就是仆人,他甘之如饴。
贺镜怀深深看她,反手握紧,高兴地声音都在发颤:“好。”
贺镜怀说要去当仆人就是要去的,当天晚上就直接干脆提着行李到了朝夕阁。
“自己找酒店去住。”
怀音不爽地合上门,给他吃了个闭门羹。
她怀疑他就是李元照,那也不代表她会让他得寸进尺,给点颜料就开磨坊,简直不知死活。
倒不是她还守旧封建,觉得孤男寡女不能同处一室,而是她认为在一切还没有明朗之际,她绝不可能就这样沉溺于情情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