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介僧侣不可常在皇宫走动,是王为测出他与怀音有姻缘,称之为天定佳话。
因此商闽早早为两人赐下婚事,破例允他时刻进宫陪伴怀音。
怀音越长大才越明白王为为什么迫不及待要两人早点双修,一来是因为这样修炼快,二来是因两人一旦结合,不受皇家所控且威望极强的万佛寺就会属于皇家。
她从来都是一个工具,明流也不外如是。
所以她并不讨厌明流,两人说到底还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
被王为调笑一通,明流腼腆笑着:“帝师莫要取笑小僧,阿音此去半月有余,小僧恐路途遥远,来嘱咐一句罢了。”
闻言,已经坐上马车的怀音撩开车帘,不太自然地回他:“又不是不再回来,何必特地过来。”
“来送个东西。”
明流拿出诵经念佛几日求来的平安符递给她,而后才略显拘谨地说:“诚心所求,保阿音平安归来。”
“……”
怀音无言,眸光落在修长指尖夹着的香囊上。
香囊一物在商朝是男女定情信物之一,无论谁送谁,接了就是回应情意。
她和明流都被所谓的天命裹挟着走,从小就被绑在一块,所有人都希望他们结合。
日久天长,他真的对她生出情意并默默守在她身边,而她却厌恶这样的安排。
他无辜,她更无辜。
看了眼笑眯眯的王为,他眼中不乏有警告之意,等了片刻,她终抬手接过。
“多谢。”
她冷冰冰地点头,余光瞥过两人尾指缠着的象征着天命的红线,将不服与不甘压到心底最深处。
接是接了,但姻不姻缘由她自己定。
明流见她接过,脸上笑意更加温和:“我等你回来。”
怀音没有回答他,径直让队伍启程。
李朝距离商朝超过千里开外,跋山涉水八天有余才到了李朝。
李朝王将将战败,面对这个不远千里过来的少帝师自然表面上是恭敬无比。
因寿诞还有两日才举行,怀音被安排在香榭阁,李王特许她可在宫中随意走动。
这日,李王胞妹湘雅公主邀她前去花园下棋赏花,来的人还有李朝的帝师,以及在位的皇子皇妃们。
她在商朝时就很少参加这种场合的聚会,但她不傻,今日这赏的是花还是她,她心里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李朝众人无一没有安好心,都想将战败的气撒在她身上。
先是把她捧到山巅巅,然后明里暗贬她一介女流之辈怎可胜任少帝师之位,又说她天生仙骨却仅是元婴,还不如某位皇子来的有天赋。
总之明面上客客气气,暗地里句句刺她德不配位。
“少帝师,您为何要忍着?他们实在太过分了。”
聚会散去后,怀音仍坐在花园八角亭中没走,宣庆实在忍不住便出言指责。
她的贴身婢女裘意亦愤慨不已:“连陛下见了少帝师也得恭敬拜服,他们怎么敢如此折辱您!”
她自己和自己下着棋。
闻言刚落下一子,她不冷不淡地回着两人:“我若搭理他们,就跟他们一样愚蠢。”
无视才是最有力的嘲讽。
宣庆不认可:“您代表的是商朝,他们辱您就是辱商,您回去参他们一本,定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呵。”
她没了兴致,随手将棋子丢在棋盘上,掀了眼皮反问他:“你觉得我是莽夫吗?”
“您当然不是。”
“那便是了,身在异乡能忍则忍,倘若惹急了他们,我不过是一介女流,若是意外死在这里也不是没可能。”
怀音冷冷勾着笑,自古以来枪打出头鸟,皇家人想杀一个人太容易不过,想要做局瞒下来更容易。
王为推辞掉这次李朝之行转手交给她,不就是知道李朝心有怨恨,绝对有可能行暗杀之事。
毕竟这可是能蛰伏十五年、忍辱负重的国家,如今再度被压下,降服是一回事,杀人泄愤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且看着吧,这几天可不会安分。”
她说完这句打算起身离开,裘意连忙上前挽住她手:“您伤还没好,仔细点。”
三人刚走到花园出口,只见门口庭廊下围着不少人。
方才还对她客客气气的大皇子李利正挥舞着鞭子,两个少年跪在地上,他似乎在教训他们。
“把人给我拉住了!这什么地方也轮得到你们两个来,冲撞了贵客要你们好看!”
怀音的眼是慧眼,修炼愈发精近的同时慧眼看得愈来愈清晰,她能一眼就看清一人的过去未来,然而此时此刻她竟然看不清两个少年的一切。
迷蒙蒙一片,昭示着他们与自己将会有非同一般的纠葛,这预示让她感到不快。
她示意宣庆和裘意暂时别出去,一起默不作声退到树后,静静等待李利发泄完怒火。
地上被小厮摁住的两个少年不过十三四岁模样,穿着破烂,头发枯黄,约莫先是被打了一顿,两人都是灰头土脸鼻青脸肿,看起来惨不忍睹。
但虽如此,仍然看得出两人面容姣好,骨相极好。
竟是一对双生子。
“他们就是废后所生的双生子,李元照和李元沣。”宣庆极小声说道。
她原先是不好奇的,宣庆这么一说她稍微有点感兴趣了,无怪乎会看不清,兴许她将会带走他们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