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发肮脏粘结,后腿断了一条,腹部渗出一团团的血,显然是受了重伤,它目光却湛湛,警惕中隐隐透露出一丝急迫。
赵瑛心下意外,这只细犬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般。它嘴里叼着一个灰扑扑的草编的篮子,瞥了这一行士兵们一眼,就扭头顺着山道踉跄着跑了出去。
略一沉吟,赵瑛低声交代了几句,便策马跟了上去。
很快沿着山路上行,绕过一片杂乱的枯树,众人驻足停步。
只见眼前是一座破庙,门前杂七杂八地倒着三具尸骸,看打扮似乎是山贼匪寇,身上酒气冲天,都是被咬断喉管,失血过多而死。
就听‘啊呜’一声。
他们追踪的细犬挣扎着艰难地拖着残躯爬进了庙门。
随即庙门里就响起细细碎碎的犬吠声。
赵瑛下了马,拿着火把进了庙门,抬头看去,正看到个一时看不出年纪的女子蜷缩在墙角,胸前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花,那只细犬紧紧地贴在她身上,头在她的脸上磨蹭,眼睛里饱含泪光,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篮子落在地上四分五裂,露出个黑色的瓦罐,里面似盛着些羹汤。
“汪!”
细犬努力挣扎着使出最后的力气,把瓦罐拱到女子的身边去。
它的目光已经渐渐有些混沌,趴卧的地处,一大片红色的血泥,女子身体微颤,睁了下眼睛,细犬眼睛一亮,努力挣扎着把头凑过去,轻轻舔着主人苍白的的脸。
她叹了口气,静静地看着它鲜血涌流的肚子,亲昵地撸着它的毛发,听着爱犬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却是带泪而笑:“小柿子,别怕。”
赵瑛倏然心中有些酸涩,看出她已到了弥留的地步,恐怕难活,那只细犬也是,但他还是下马上前,半跪下摸了摸她的脉,摸完沉默半晌,叹息声吞咽回去,轻声问了句:“这位娘子,你可还有心愿未了?”
女子的瞳孔已渐渐扩散,闻言一颤,嘴唇蠕动,张了张口却是没能说出话,赵瑛凑得更近些,女子已是弥留,喃喃自语:“我这一生,不过是个笑话,笑话而已!”
一句话未完,她的手就垂落于地,细犬依偎着主人,一只狗的脸上,居然凝固住平和的笑容。
赵瑛叹了口气,伸手替她整理发髻和衣衫,只能简单地交代留下两个人,给这娘子与其爱犬置办一副棺木,好生下葬。
“忠犬护主,黄泉路上你们两个作伴同行,想必是不至于太寂寞。”
……
顾湘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里的人看不见她,也听不到她说话。
只是这梦实在是有点瘆的慌,也很是奇怪。
原主不是在李家操劳太过,虚耗身体,又知道李子俊另娶高门闺秀的消息,伤心过度病症加剧吐血而亡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价值
无论原主的死因为何,都同李子俊脱不了关系。
但应该不只李子俊一人。
她有种直觉,似乎弄清楚身世之谜,便能知道答案。
顾湘做了这么一个噩梦,第二日便懒懒散散的不想起身,总觉得身体沉重,乏得紧。
好在朝食比较简单,老杜和阿冯他们都是熟手,蒸几锅炊饼,熬点粥,多准备些肉酱,腌菜,顾庄的老百姓们就会吃得很高兴。
因着价格便宜,便是有外村专门赶路过来吃朝食的乡亲,没能吃到顾湘的手艺固然会有点遗憾,也不会太失望。
再说如今天气到底冷得很,就是道修得再好走,愿意顶着寒风走老远的路,就为了吃顿朝食的食客,根本没有几人。
日头初升。
朝霞透过窗棂洒在床头,晃得人眼睛微微有些干涩,顾湘默默睁开眼,坐起身,小小地打了个呵欠。
她一有动静,秋丽就赶紧把烘烤过的衣裳拿进屋,顾湘摆摆手,自己拿过来穿上。
樱桃已经提着水进了门,才进门就见秋丽立在卧房门外直哼哼,满脸的不甘心,不禁一笑:“咱们家三娘子就是这个习惯,姐,你就别折腾了,让你省点事还不好?”
秋丽:“……”
她深吸了口气,还没说话,顾湘就推门而出,洗过脸,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先活动下手腕,又动了动胳膊,再按住脖子,咔嚓咔嚓。
“舒坦!”
秋丽脑袋一晕,一脸惨不忍睹地按住脑袋:“头疼!”
樱桃憋笑憋得脸颊绯红,一点也不同情姐姐。
她姐姐总是以一个合格的丫鬟自许,丫鬟哪能说主人家的不是?她更不好说三娘这动作不雅观!
秋丽一路护送顾湘出了房门,沿着游廊慢吞吞地向前走,绞尽脑汁想组织下语言,好好和自家小娘子谈谈。
顾湘轻笑:“发什么愣?”
秋丽正走神,闻见脱口而出:“三娘你连穿衣都不用我伺候,我,我这工钱拿得都亏得慌……”
顾湘噗嗤一声笑起来。
秋丽:“……”
顾湘轻咳了声,眨眨眼,一本正经地道:“秋丽,你现在每月合计拿多少工钱?”
秋丽愣了愣,一时竟想不起,连忙仔细算了算。
月俸银子到不多,是五两,另外有餐补,衣补,取暖费,奖金等,另外顾湘交代一些额外的差事,她还能拿小费。
“上个月我拿了二十一两八钱!?”